“怎么这样急着要走?不久就是年节,宫中难免事多,燕儿是责怪母后没有时常过来探望?”太后笑起来很美,骨子里有着一种纯熟的媚态,可又不失她身份的高贵与典雅,让人不禁联想她年轻时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然而这宫中从来都不乏美银,慕容燕低下头连连摇着,她心中有数,太后称霸后宫所依靠的绝不会只是她的容貌,更加可怕的应该是她掩藏至深的心机,故而不敢大意,担心在她敏锐的目光下露出破绽,福了福身毕恭毕敬地回应着。
沈云理虚扶住慕容燕,真怕她一个眩晕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旋即代她向着母后解释道:“燕儿并没有这个想法,反而让儿臣代为转述,感谢母后的体恤和这几天来的照顾,今日请辞离宫是儿臣的意思。”
“哦——”微微显露出心底的失落,太后转眸望向云理,慈声挽留道:“那又是为何?出宫太久,自己的寝宫也住不惯么?很快便是年关,何不——”话音很轻柔,蕴着发自肺腑的伤感,虽然只是一道宫墙之隔,可是这一隔也就分开了母子的心,也许在别人眼里她不是个慈母,可是骨肉分别之痛,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懂的深刻。
可惜最后的挽留也被沈云理果决地打断,他的假托之词远比太后的挽留之言准备的充足,就着空中纷落的雪花淡然地回绝道:“正是年关将近,所以儿臣心急回去,这是燕儿过门的头一年,所以更该在自己的府邸里办得热闹些才是。”
“恩,倒也是,母后老了不中用了,想的不够周全。”慕容燕入府第一年是该好好Cao办,也是作为正室在府中树立威望,沈云理待她倒是真好,太后心里凄苦地想着,笑了笑有点自怨自艾的味道。
老了么?母后保养的那么好,这一张祸事的容颜十年如一日,真就像是不会老似的。沈云理好久都不曾细细看过母亲的样子,现在看看,她依旧美貌如初,只不过是妆容和衣表改了,更加奢华,更加尊贵,尊贵到连他都不敢轻易靠近,更何况旁人。
“母后在儿臣心中,是不会老的。”沈云理别开视线,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总之顺着心底的想法就那么脱口说了出来。
他还记得儿时母亲守着他们两兄弟的样子,三个人立在狭小的宫院中,等了一日又一日,守了一夜又一夜,却等不到父王的身影。他还记得自己重伤时母后憔悴的模样,所以即便她等同于赐死了温颜,他也没有权利恨她——儿时种种掠过眼前,那个喜欢抱着他笑的娘亲,像是随着岁月一起走走失了。
“雪大了,燕儿的身体弱受不住,母后也回去歇息吧,儿臣要走了。”沈云理想得越多心中也就越发的压抑,庆幸此时雪花飘得大了些又起了风,绰绰扬扬的迷乱了人的眼睛,赶忙寻了这个借口,也不等太后允准便开始招呼人准备出发。
真的恍惚了,岁月果然不饶人,如今面对自己的儿子,自己竟然分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太后心中苦笑着,也不再去阻拦他的行事,只是踱到慕容燕身边挽起她的手轻抚着嘱咐道:“燕儿,看王爷多疼你,好好养好身子吧。”
“嗯。”轻轻含笑点头,不知道是不是下雪的原因,太后的模样柔和了好多,慕容燕自己的娘亲从来都没有这样亲昵地对待过自己,不论太后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也都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婆婆,所以这话听起来还有些受用的,心里感染了些暖意。
“燕儿上车吧。”沈云理见准备妥善便转回身来叫慕容燕,小心地搀扶着她登上马车,还细心地掸落她斗篷上沾着的雪屑,随即自己也欲上去,却在迈步前被太后唤住:“淑离。”
迟疑了下还是转回身,沈云理垂眸望着眼前目光柔和的母后,匆匆十年间,他已经比她高出那么多了。
抬首,微微眯合起眼眸,自己的小儿子也褪去了少年的稚嫩,越来越像他父皇的模样,当年他的父皇一句不想被束缚,便弃了他们之间的种种的山盟海誓,而现在他的儿子也一样,迫切地逃离开自己,这就是身为女人的命运么?
沈云理看不懂母亲眼中的情愫,只觉得那是一份悲凉,太后没有看太久,在沈云理再次提出告别之前抬起手,轻轻地抚去他墨发上的雪片,温柔道:“去吧,照顾好自己。”
一句话又把时间拉回了过去,多年以前他第一次离开皇城的时候母后也是如此,抚着他的发顶说,照顾好自己,一晃眼,身高不及她腰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高出她许多,母子二人的距离也已经不只是一道宫墙那么简单。
心下酸酸涩涩的,可是沈云理不愿意自己看起来还像是个孩子,忍下哽咽静默地点着头,随即转身,向着身旁的云姝云熙嘱咐了一句:“照顾好母后。”
“三哥放心,路上注意安全。”本来只是出宫不远的事情,让他母子二人把气氛渲染的生死离别一般,沈云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