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什么,慕容燕也不敢多想什么,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接过药碗,没有任何踌躇地大口灌了下去。
药没有不苦的,就像是生活一样,慕容燕愣愣地盯着空荡荡的药碗,沈云熙却拿出丝绢亲手细致地去擦她唇角残留下来的药液。
侧转开头,本能地会觉得这样的动作有些暧昧,沈云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空碗又递过手中的蜜饯,随即将手里的东西都送到了房中的桌子上,才又反身回来扶着慕容燕慢慢走下台阶,在院子里的一张石凳坐下。
石凳上铺着厚厚的垫子,沈云熙并不担心她着凉,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努力地练习着与人亲厚的微笑,虽然这种行为很荒谬,但是他还是渴望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与慕容燕能多一份的情谊,哪怕只是友谊而已,那也是好的。
“嗯?”才坐稳,慕容燕昂着头看头顶的枯叶萧萧而下,还未来得及感慨什么,沈云熙便已经摸上了她戴的面具,不禁惊异道。
受到质疑沈云熙也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开口解释道:“难得出来见见光,面具不能总是戴着,院门我已经在里侧锁死,不会有人进来。”
应着他的话音,那个冷硬的面具终于离开了慕容燕的脸,戴着病态的苍白,甚至因为长期的不见光照而有些发青,沈云熙心生怜惜,却又没有立场说出口,只是把摘下的面具放在旁边石桌上慕容燕身手可及的地方。
阳光直射在脸上,有些刺刺痒痒的感觉,就算是没有受伤之前,慕容燕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不见光的感觉,此时有了明显的对比,她才明白两者区别之大。
憔悴,这丫头的脸上写满了憔悴,这和初见时的她不同,哪怕是一夜未歇地拼命练马之后慕容燕都不是这样的脸色,不仅仅是没有血色的灰白,还有些浮肿,看在眼里会觉得心疼。
沈云熙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将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这样,最痛苦的其实应该是她的眼神,空空洞洞的,总像是在寻找什么,却从未找到过。
“你和三哥……”两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还是有些疏远,又因为沈云理的关系,有很多话都不能说,也不能问出口,思索了良久沈云熙还是有些迟疑地开口:“你不准备告诉三哥你还活着的事情吗?”
在沈云熙的眼里,自己是个完完整整的受害者,所以他会以为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这并不奇怪。
但是慕容燕自己是很清楚的,她这个红衣女的身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暴露在沈云理的面前过,前后身份的重合,早已经截断了自己的退路,他一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任何话。
自己好可怜,也好可悲,慕容燕也想要赌一上一局看看,也许即便有这种隔阂的存在,他还是愿意收容自己做一个小小的侍妾,然后呢?然后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看清现实吧,他们是不般配的一对,而总有一天,沈云理还是遇见别的女子,门户相当两情相悦,那才是真正的武王妃,而自己会可怜得连存在都变得多余,就像是月姨一样悲戚到死的最后一刻。
“我已经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狠狠地吐露出这样的话,既是说给沈云熙听,也像是再给自己做出一个扎心的决定,不止如此,她也会在时间的打磨下慢慢忘记他的存在,忘记的干干净净,从此互不相扰。
就这样消失真的甘心吗?沈云熙不会傻到相信这丫头负气的话,在她的眼中闪过的是不舍和无奈,他终究还是搞不懂,两个人怎么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慕容燕虽然总是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她对三哥有情,而更难得的是一向自己那个清心寡欲的三哥竟然也动了真心,沈云熙是由衷地祝福他们。
“为什么呢?是因为那个孩子?”原本不想提及太多,但是如果现在他不说,沈云熙也不知道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就会如她所说,真的凭空消失掉,那便是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他需要替三哥说些好话。
孩子……若是沈云熙不提及慕容燕还不至于觉得有多伤心,但是他一说,心里紧绷的那一点东西也彻底坍塌下来,眼中立刻便染起了湿意。
之前每日奔忙心头烦乱的时候还好,可是最近她就一个人那么无所事事地躺在床榻上,每每合上眼睛,面前浮现都是自己那苦命的孩子,耳边都是婴儿啼哭的声音,仿佛要将她逼入魔怔的地步。
“那并不是三哥的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存在,你没有看到他跪在坟前哭的模样,是怎样的懊悔,他心里的丧子之痛也并不你做娘的少。”这一点沈云熙都是实话实说,看着三哥那样铁骨铮铮的硬汉哭的却像是个泪人一般,无法不令人动容。
“是么?”冷冷地讽刺了一句,慕容燕还记得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大军起行哪里有给她哭丧的机会?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慕容燕心里就像是被绞着,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