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儿站起身来,走向书桌。书桌左边的花架上,端放着一瓶白瓷红梅,是不久前问兰亲手剪下来送给洛雪儿的。书桌右边紧贴桌面则有一个白瓷瓮子,里面零散地插着画轴,洛雪儿闲来无事可以以此来修养身心。
一旁的博古架子上,也是洛雪儿托公孙柔柔找来的抄书。密密麻麻,都被洛雪儿分门别类地放置好了。洛雪儿刚在书桌前坐定,忽想起答应要送给问兰的一对坠子,还在自己从王府带出来的包裹里,便绕到了屏风后。
屏风后是简单的雕花大床,并一座不知是什么木头雕成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菱花铜镜,和一个寻常杉木制成的妆奁,雕刻芙蓉花开的梳篦上还夹着洛雪儿几缕青丝。
洛雪儿将坠子放进妆奁后,便绕过了屏风,正眼望着书桌,忽然觉得心悸的一跳。
书桌和博古架子的摆设,甚至朝向的角度,都和秦默书房里的摆设一模一样。
洛雪儿暗暗一惊,自己随性的布局,竟然也脱不了秦默的影子。
算了。洛雪儿淡然地笑着,真正的蜕变不需要任何形式,摆设一样就一样吧。
她复又在书桌前坐定,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她左手扯过一张镇纸,右手研磨沾笔,悬腕已久,她忽然不知道下笔要怎么写。
“自己为什么对自己不满意,对自己的哪里不满意,又想怎么改变。”洛雪儿自言自语着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可脑海里一片乱麻,不知从何处下笔。
她自己,究竟是西曌国的洛雪儿,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洛雪儿呢?
正在揣摩之际,问兰按照事前约好的时间来了。
“顾瑶姐姐。”问兰推开了门,一阵冬风夹杂着几片雪花趁机吹了进来。
洛雪儿赶忙起身,看着问兰关上了门,便赶紧握住了问兰通红的手,道:“下雪了,怎么不披斗篷就出来了?”
“刚才玩打雪仗,把袍子打湿了,我看时间来不及,就直接脱了就来了。”
洛雪儿拽着问兰在炭火边坐了下来,又为问兰倒了杯热水,道:“一副耳坠子,不着急成这样的。”
“因为我看重的,是和顾瑶姐姐的约定啊!人要言而有信,再小的事情也不能失约的。”
洛雪儿看着问兰稚嫩的那张脸,笑着捏了一捏,道:“这么一个大道理,谁教你的?”
“展颜姐姐。”问兰含笑说道。
洛雪儿也不意外,她心中也猜了几分是展颜的教导,看来用展颜当老师,是最好的了。
“顾瑶姐姐是准备写自己今天留给我们的问题吗?”问兰回头看了一眼书桌,道。
洛雪儿点了点头,反问道:“你写完了吗?”
问兰点着头,从怀里摸出了一沓折得十分整齐的纸,道:“我们都在展颜姐姐那里写好了,才去玩的打雪仗。公孙大娘说交给你……只是,原本我用东西包裹着的,可惜也被打湿了,顾瑶姐姐不要介意……”
洛雪儿双手接了过来,还能感受到纸上留着的余温。原来,是被雪水沾湿了一些,问兰才会揣在怀里温暖它。洛雪儿心中暖暖的,爱抚着问兰,便起身坐回了书桌前。问兰也是来惯了的,便自己跑到梳妆台前,取了那副耳坠子对着镜子臭美起来。
洛雪儿有意先翻出了展颜所写的那一张,字迹娟娟,秀气轻柔,是练了多年的小字。
“红签小字,何处说尽平生意?人生事,情难长。即便是金玉良缘,也抵不过世事沧桑。何不满,郞心负,郞心负;不满己,忘不了,忘不了;欲改变,爱难弃,爱难弃。”
洛雪儿嘴里轻轻念诵着,相比于其他纸上写满了的话,展颜所说之言过于简洁,却又蕴藏着深重的含义。
又是为爱所困的女子。
洛雪儿放下了纸,心里淡淡地想着。能让展颜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倾心相爱,可不知是怎样的人?为了他,展颜甘愿放弃世间女子最为向往的宫廷生活。
金玉良缘抵不过世事沧桑,看来展颜背后的故事,比洛雪儿原想的还要复杂。那一句郞心负,那一句忘不了,那一句爱难弃,不也正是眼下自己最真实的写照吗?
洛雪儿抬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上了自己的答案。
落款留名后,洛雪儿又随手翻了几页。忽然瞥见了一张歪歪咧咧的字迹,她好奇地看向落款处,正是公孙柔柔的署名。
公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