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正言尹穑出班,上前说道:“肃郡王,您这话不完全对。金朝迪古乃反叛是个典型的例子,他如果不是武将,手握重兵,又如何能够夺取帝位?武人手中有兵,对国家的确存在着很大的威胁。”
“我大宋是国家养兵,军制变革中并不是没有对军权的制衡,不是放任不管。而大金立国是沾了原辽朝君昏臣庸的光,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分族治理的方法。迪古乃能够反叛并获得成功,和完颜一族的部民制度有很大关系,并不仅仅因为他是武将。”
赵适淡淡的回答了尹穑,然后向旁边的徽猷阁直学士、提举权直学士洪皓一指:“洪大人最了解金人的这种情况,就请他来说说,金人军制与我大宋不同之处。”
“肃郡王说的有道理,金朝军制与我大宋完全不同。女真人直到今天,还以军政合一的‘猛安谋克’制度为基础。‘猛安谋克’部民是父子相继,除非主子死光了,否则连大金的皇帝也无法插手,这原本是阿骨打设计的制衡之策。迪古乃能控制阿骨打一系的‘猛安谋克’部民,不是因为他是武将,更是因为他是兀术的孙子。金人统治下的各部族,大部分也还保持着各管各的习惯,部族之人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如果皇帝够厉害,就可以用最少的支出来得到最强的军队,但万一皇帝昏庸,不出事才怪。”
洪皓大致说明了金朝军制的特点,然后加强了语气:“想我大宋,以儒学立国,以忠义守节教导将士。自国变以来,多少仁人志士、尤其是我朝将士,国家和百姓前赴后继,变节者少、尽忠战死者多。诸位大人以金人迪古乃的反叛来证明我大宋将士不可靠,简直是荒唐可笑之至。”
“就算是军制变革势在必行,皇太子殿下也不该顶撞陛下。”吏部员外郎张璘看反对军制改革的理由被肃郡王等人驳了回来,天子周康脸上也露出了赞成的表情,这下急了,直接抛出了皇太子对皇帝无礼一事,指责皇太子无君臣之礼。
“父皇与惇弟倒是争执过,不过事情生在父皇宫院内,张卿从何得知?”肃郡王见张璘跳了出来,心中有数。
这张璘是理学一派,自上次临安学术辩论之后,虽然朝廷并没有对争辩给出个答案,但原本已经隐然为儒家学派之冠的理学却丧失了然的地位,开始走下坡路。这些理学派的臣子怎么可能对主持辩论的皇太子有好感?当然会落井下石,甚至制造事端。
“既然肃郡王承认皇太子的确与陛下争执,那就是皇太子无礼!君为臣纲、父为子纲,陛下是君、是父,皇太子是臣、是子,身为臣子对君父如此骄横、跋扈,如何能服天下臣民?”总算是抓住皇太子的把柄了,一帮子守旧、偏安的文臣怎么会放过,一定要好好整整这个狂傲的太子殿下,一位文臣立刻出列接了肃郡王的话头。
“少打岔。本王是在问张卿,是从哪里得知这个事的?不敢当众言明?是不是你们联通宫帏、打探皇家**?这就是你们的君臣之礼?”
“我是听人传言。”张璘自然是不敢讲出消息的真正来源。探听宫禁**已是死罪,更不用说这其中还有不少不可对人言说之事。这件事的真相一旦被揭开,他们这一帮子人就会被别人抓住把柄,搞不好就会被皇太子一锅给端了。
肃郡王才不会给这些可恶的家伙留什么情面,冷着脸讥讽:“闻风弹劾,还是参的当朝皇太子?阁下是够风骨还是有毛病?!难道就不怕落得个挑拨陛下与太子关系,干乱朝政的罪名?”
“为国请命是臣子的本分。再说,本朝对风闻上奏并不禁止。”张璘看着肃郡王嘴角的冷笑,心中打抖,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你的嘴还算是够严密,骨头也还算硬!可惜,已经有人把你们给卖了,你自己看看吧!”肃郡王对张璘的胆量表示了一下佩服,然后示意内侍从陛下面前的御桌上取了一迭子供状,送到张璘跟前:“没这个本事,就不要制造什么政争,还敢欺君罔上!天家父子不过是唱了一出好戏,就把诸位给骗的团团转。还自以为是什么能臣、高才,不过是一群废物!”
肃郡王赵适自从主管监察台以来,虽然为人处世变化甚大,但严谨、小心的做事风格却更甚从前,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敢这样公开在朝堂之上将此事的内幕提将出来,一定是有了把握才会如此。
大殿之之上顿时嘈杂声起,不少臣子心下骇然,全都看向急急的翻看供状的张璘。
张璘翻了没几页,脸色就变得蜡黄,手捧着那迭子供状直打哆嗦,头上大颗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
站在他身边的洪皓着急,伸手将供状抽了过来,翻看了几页,立时大叫出声:“不仅探听宫廷隐秘之事,还买通内侍挑拨陛下父子关系,他们怎么敢这样做?!简直是有违臣子之道、祸乱社稷,太不知羞耻!”
看张璘表现,再听到洪皓的话,一些原先只是附合的臣子,开始急了起来。太子主政这几年的政绩大家都看在眼中,臣子们也很佩服太子的能力和学识。
大部分臣子并不是反对皇太子周复本人,参与弹劾的臣子,有的不过是格守祖制和规据;有的是因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