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你真的打算重用武人,放弃祖宗的既定之策?你就真的不怕家国倾复?”太上皇听完周复的打算,只觉得眼前一团团金星直冒,脑中锣鼓金钹乱七八糟的响成了一片,但心事无论如何也放它不下,还是支撑着病体问道。
“不错,制约武将的国策我的确打算放弃,但现在的体制却并不是彻底推翻。三院两府之制虽然造成了冗兵,也造成了‘兵无常兵、将无常将’,但历经了多年战事,它分权制横的优点也很明显,我仍然打算保留,只是要好好的改革一番,为我所用。”周复看着太上皇脸上的惊骇之色,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决心,便索性将自己所思和盘托出,一字一顿的说道:“昔日王安石变法之时,曾言道:‘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孙儿今后之为,也可概括成:‘祖法为今用、上天从吾意、大势顺民心’。”
“你!”
太上皇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真的没有想到,周复不要说遵守儒家礼教中“三年不改父道”,就连自己当年对王安石变法误国的定论也要推翻!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周复真的这样去做,失败了大宋只怕有亡国之险;就是成功,周复定会成为一代圣主,而自己的下场就是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心中不住的懊悔,为何当时糊涂了心思,选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为继承之人!
一时按捺不住,太上皇居然拚命抬起早已无力的头颅,一手勉强抬起,颤抖着指向周复:“你、你……你只知道建功立业,却不把祖宗的基业放在眼里!若是因你而毁了祖宗的江山,你百死也难赎其罪!”
“无需百死,如果真的失败,一死还算好的,很有可能我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周复依然保持着平静,但并不是没有把太上皇的话放在心里,他想起了自己的外祖父、自己的母后,还有无数大宋奉献了毕生的吏民百姓,喉咙中似乎梗了什么,难受之极:“天下人可以保住自己的家园拚命,我又有什么不可以舍去的?不要说区区一个皇位,就是一姓尊荣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皇祖父不必心中后悔,就算你立了皇兄也没用,完成无数先辈的心愿、我汉人无数百姓,违天背理我也在所不惜!难道,我还会怕所谓的物议和指斥吗?!”
听到这里,太上皇终于坚持不住,头晕目眩,再次倒了下去。
在一旁一直呆呆的听着祖孙对话的天子赵昚,本能的伸手想扶住父皇,却停在了中途,他附身看着父皇苍白、干枯的脸,心中实在不是个滋味。
自从被父皇收养在身边,他对自己实在是尽了父亲的教养之心,自己对父皇也一直敬重有加。虽然皇后和身边的重臣都曾经提醒过自己,父皇权力和保住赵氏的尊荣,是什么都能够牺牲的,但自己却从来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一片孝心换来的是父皇的欺哄,是爱妻被他施展种种手段逼死!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可看着父皇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还被爱子气成这个样子,天性善良的天子赵昚心头却又着实有些不忍,一时间心中尽是茫然。
寝殿中的三人没再说话,沉入了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内侍小心翼翼的走到关闭着的大殿门口,低声禀告:“皇太子殿下,处置使刘谓求见,有急务通报。”
“我知道了他等候一会儿。”周复从沉思中醒来,身体微微一动,开口吩咐了一声。
“你去吧,朕的话已说尽,以后之路,由着你自己走,朕也管不了了。”已经躺回床上的太上皇淡淡的开了口,声音安详,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争执。
“多谢皇祖父的体谅,孙儿还想问您一声,是不是让刘公公早些回您身边来?他做了这么多,也该休息了。”周复开口谢了太上皇一声,但还是坐在原处未动,轻声淡语的问道。
“你早就现刘公公是我的人?”太上皇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猛的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周复。
“不是我,是母后。从一开始,刘公公等数十人由隆佑太后派给母后之时,母后就在查他们的底细,而证实这件事的人是秦桧。5?”看着太上皇震惊的表情,周复淡淡的解释:“这既是外祖父为人的影响,也是您太低估了秦桧。他可不会有什么忠君之心,他背了黑锅,自然也不会看着您好过。最后,秦桧还是帮了母后一把。当年臣子们联起手来,集体逼着您退位,就是因为秦桧交出了您挑拨臣下关系的证据,吓到了他们。”
太上皇呆愣了一下,脸色越的难看,但却没有开口,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帝后身边的事他并不能全部知晓的原因了。
“您借用孟太后之手将刘公公派到母后身边,是控制母后,怕是还有到了紧急时刻,就要把危险直接扼杀的任务吧?在母后身边时,刘公公没有派上最终的用场,只怕也是因为母后过早的离世。”周复看着脸色变得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太上皇,心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不忍,说道:“母后虽然顾着父皇和自己一派的臣子,在大宋这个传统和规据大于天的地方,无法、也没有那个可能直接与您对抗。但并不代表母后不能防患于未然,尤其关系到自己爱子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