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玉看看周复,他的表情坦然,眼睛中也没有一丝狡诈之色;再看看自己的孙子,韩节却是心虚的避开了祖母的目光。
老王妃心中矛盾:两代君主对韩家都十分优待,若说是天子打算对付韩家,也的确是没道理。再说,以天子素来做事的风格,没有把握,他绝不敢如此对待韩节。此案一审,韩节搞不好就是死定了;可如果不开审,自己就执意要天子放过韩节,若此案为实,只怕韩家的清白名声也就全完了,将来还是没脸面去见老王爷。
“老王妃,无论什么,都大不过天理、大不过良心!”御史陈亮也走上前来,他撇了一眼旁边的韩节,一脸的厌恶之色:“老王妃和老王爷都是出身贫寒之人,也都知道小民百姓的苦处。如果连案子都不审,老王妃就执意要陛下放过您的孙子,枉顾大宋国法,只怕,将来老王妃也没再脸见人了!”
“陈卿,不得无礼!还不向老王妃陪礼。”天子出声喝住了陈亮,并喝令他向梁红玉陪罪。
“老太婆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但这良心自然还有。既然陛下已经决定开审,老太婆就旁听一下。”见陈亮也如此说,梁红玉再也撑不下去:陈亮为当代的儒家大师,与韩氏一样同属于要求收复中原的一派,在民间、朝中的影响力极大,连他都是这个态度,朝野的舆论可想而知。
思之再三,梁红玉终于还是让了步。
案件早已查实,这公开审理已经是个过场。有肃郡王周适在,他也知道此案事关重大,早就把一切都做的踏踏实实,不要说还活着的吴海天被送来刑部,甚至连吴老夫人自尽在县衙前所用的白绫都送到了堂前!
至于敢于附翼韩节、勾陷他人的原安海县县丞、现任温州府刺史鲍易,不敢坚持律法的原温州府刺史汤安书,和因坚持法制反被免职的原平山县县丞任晓鹏及相关官员,还有与此案有关的相关人证皆被押送刑部。
在诸多人证和相关证人证言的对应下,案情全部揭开,韩节之罪并无半点虚假!
当全身穿着重孝前来作证的吴海天之妻刘氏上堂,猛然看到已经残疾的丈夫,扑上前抱着他失声痛哭“相公,贱妾对不起你、对不起公婆,孩子没保住,对不起!”
“不要这样说,是我对不起贤妻,苦了你了。”吴海天听妻子痛哭不止,心中苦痛,满脸是泪却还在安慰爱妻。
看他们夫妻相靠着哭泣,主审的官员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下面旁听的百姓也都唏嘘不已。
跪着的韩节惴惴不安的四下扫视,看到的都是厌恶和仇恨的眼神,他此时方才明白:自己犯了众怒,只怕是死罪难免!活命,韩节再次把哀求的目光投向最疼爱自己的奶奶和诸位家人。可看到的,却是奶奶呆呆的坐在座位上,两眼已经失去了焦距。
“奶奶……”听到韩节的呼唤,梁红玉似乎刚刚从梦中醒来,茫然的从座位上立了起来,一步一挪的到了韩节跟前。
韩节连忙伸手摇摇***衣角:“奶奶,求求您,救救我,孙儿知错,再也不敢了。奶奶!”
“你真的知错了?”梁红玉这才低下头,看着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韩节。
韩节连忙向前爬了一步,伸手抓着***腿使劲儿摇晃:“奶奶,孙儿真的知错了!韩家、娘,奶奶一定要救孙儿。”
“韩家?!”梁红玉喃喃的重复了一句,低头看向自己的爱孙,抬手抚摸着他的脸:“你爷爷临走的时候,曾经再三嘱咐奶奶,一定要保住韩氏的根。奶奶也一直记着,从来没有忘记。”
“奶奶,爷爷的话,您一定会照做的,是不是?!”韩节听自己的奶奶这样说,顿时觉得有了希望,紧紧抱着梁红玉的腿:“只要留孙儿一命,孙儿以后一定好好在家孝敬奶奶,一定不再闯祸。”
看着韩氏祖孙抱在一起流泪,坐在堂上的天子周复面沉似水,其他的官员也都沉默不语。如果梁红玉真的再次开口为韩节求情,这才是最难办的事!
乔月山和吴海天夫妻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到大舅子向上面抬了抬下巴,乔月山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本案能够开审,给吴、乔两家一个公道,他们已经是心满意足。如果非要处死韩节,不只是让朝廷难做,也是绝了韩家的后根。
老王爷韩世忠为大宋付出了一切,韩家四个儿子都战死沙场,按朝廷律令以功赎罪的话,如此功勋换韩节一条命,也早就足够了。
乔月山慢慢的走到了堂前,向着上面跪了下来。
大家一愣,还以为乔月山是要逼主审之人判处韩节死刑呢,谁叫这毁家之恨太深了些。
身为主审的刑部尚书洪适,先开了口:“乔秀才,本案是三堂会审你相信,朝廷自会有公断。”
“大人误会了,晚生是想请诸位大人考虑韩氏现今的情况,放韩节一条生路。”
“啊?!”
大堂内外听清了乔月山的话,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的见!这可真是没人能想到的事。乔月山居然会为韩节求情,也太惊人了吧?!
“两位陛下、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