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兰儿醒来的那晚,炎炎夏热正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熄着,劈里啪啦的雨声,打在万千树叶草木之上,清冷清新的味道弥漫一室。
她睁着双眼,怔怔望着精致绝伦的华帐,一动也不动。
不久,值夜的小丫鬟发现她醒了过来,半惊半喜大喊着,“兰夫人醒了,兰夫人醒了!”
兰夫人?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又阖上眼睛。
***
次日清晨的时候,雨依旧下着。
阴沉沉的光线透过窗棱缝隙照在了屋中的铜镜之上。镜中倒映出一名女子苍白的容颜。昏迷了十多日,霜兰儿的脸已然消肿,恢复从前容貌的轮廓,只余额头一道被桂嬷嬷砸下的疤痕。不过,这疤痕已经脱痂,呈现出淡粉色,相信日后不会留有痕迹。
霜兰儿从医多年,此时不禁惊叹王府中的伤药竟是如此奇效,若是换了民间的治疗,起码得一个月才能去肿。
此时,镜中的“她”正幽幽望着她,她也望着“她”。
彼此注视着,一动也不动,似是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宫女小夕欲上前替霜兰儿梳头发。
当指尖碰到霜兰儿肩膀之时,她轻轻一颤,只低低道:“不用打扮了,这样就好。”
小夕面有难色,“可是,夫人您现在要去觐见王妃。”
霜兰儿起身朝门口走去,“无妨,去打把伞来罢。”
伴着一路淅沥的雨声,她跟着小夕在硕大的王府之中转过一弯又一弯,穿过了一处又一处精致绝伦的园子。
这里,层层叠叠的景色都被朦胧烟雨笼罩,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是个华丽又虚幻的牢笼。
走了很久很久,她们才来到了一处青竹绿水环绕的雅致别院。这里,有着一个美丽的名字——可园。
亭台楼阁修建在小湖的中央,走过九曲桥,便是王妃秋可吟平日宿塌之处。
桂嬷嬷一早就站在门前等候,见霜兰儿一来,她将门推开,同时斜瞟了霜兰儿一眼,轻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王妃等你,果然是下贱人家出生,不识好歹!”
“桂嬷嬷,不得无礼。兰儿妹妹初来乍到,不识路,迟了是情有可原。”
清雅的声音从屋中飘来,淡然高远,仿佛是宁静的山涧正流淌着的一汪清泉。
霜兰儿缓步跨入房中,落地时只感觉脚下细腻无比,软绵绵地舒服极了,好似踩在了棉花之上。她疑惑地望去,当即怔在原地。
这里地上,铺满了浅蓝色的西域地毯,蓝色缠枝花纹,缀以繁复的金边,一朵接着一朵的白莲花盛开在了她的脚边,栩栩如生。若不是脚下实实踩着地,她真要以为自己正置身莲塘花海之中了。
西域地毯,何其珍贵之物,整个房间都铺上,如此奢华到了极致,她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前方之人,似注意到了她的惊叹,徐徐开口道:“兰儿妹妹不必惊讶。我身子素来娇弱,王爷怕我走路时会摔着,所以这些西域毯子,是他不劳辛苦从西域运回来的。来吧,兰儿妹妹请上座。”
霜兰儿自惊讶中回神,她顺着声音抬头。
目光的尽头,只见一名蓝衣女子正横卧在素白的软榻之上。
虽只是远远瞧一眼,已足够令霜兰儿震撼。
眼前的女子,仅仅用美字来形容太逊色了,若说她是天上仙子下凡也不为过。细细的弯眉,像是浩瀚江水中两叶扁舟,意境飘摇。秀挺的鼻,若烟雨中的青山远黛直立。一点红唇轻动,仿佛花中之王牡丹缓缓盛开。
美则美矣,只可惜,她的面色有一丝异于常人的白,白的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即破。
霜兰儿轻轻吸了一口气。心中喟叹,这样柔美的女子,也难怪瑞王要将她捧在掌心之中呵护了。不惜从西域订制这么多昂贵的地毯,将整个房间都铺满。
此时,可园之中的宫女丹青上前,领着霜兰儿入座。
另一名宫女捧着白玉托盘莲步而来,并将盘中一盏清茶递至霜兰儿面前。
霜兰儿立即明白,这是要她这个才过门的新人给正妃敬茶请安。
她正待伸手去接,不想王妃却挥了挥手,婉声道:“着墨,你退下。繁文缛节,我素来最厌恶了。既然同为侍奉王爷之人,自家姐妹,何必那么见外。”
说罢,她瞧了霜兰儿一眼,微笑道:“对了,兰儿妹妹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罢。我叫做秋可吟,人前的时候你唤我王妃,无人之时,叫我可吟便好了,我只大你两岁。”
霜兰儿坐着,客气僵硬一笑。
她的视线落在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