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指间匆匆流逝,一晃月余已过。
霜兰儿自那日后再没有见过龙霄霆,除了他陆续差人送来衣裳首饰一应之物外,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醉园之中,每日掩着朱门,冷冷清清,与皇宫中冷宫何异?除了每日必来请脉的太医沈沐雨外,几乎没有人愿意踏足。倒是成群的鸟儿时常光顾。
一月之中,沈沐雨每隔七日都会取走她一碗鲜血,其余时间则是帮她包扎伤口和检查换药。几次取血下来,她的手指上已然划满伤口,旧痕未愈,又添新伤。
这日,霜兰儿望着面前容貌清俊的太医沈沐雨。他正在为她检查伤口,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沈太医,其实你不必日日都来。我是医女,自己能照料好自己,你留些药在这里即可。”
沈沐雨缓缓抬头,素来平静的面容露出一抹微笑,“照料好瑞王妃和夫人,是微臣职责所在。”
霜兰儿的视线凝滞在他藏蓝色的官服上,良久才叹息道:“若是换了旁人,顾着王妃就行了,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沈沐雨尚低着头,仔细为她上药,他只是淡淡道:“对微臣来说,病人无身份高低、贵贱之分,微臣的职责便是尽心尽力。”
有一瞬间的沉思,她缓缓道:“大人雪中送炭,这份恩情兰儿会铭记于心。”
沈沐雨微微一愣,抬眸时却对入她一双清澈灵动的眼中。她的气息,十分恬静,是少有的不染世俗尘埃。怔了半响,他自觉失态,慌忙低头道:“夫人过誉了,举手之劳而已。”
言罢,他匆匆起身,“夫人伤口无碍,微臣先行告退。”
适逢小夕捧着新衣入来,见沈沐雨匆匆离去,不免奇怪地望了霜兰儿一眼,问道:“夫人,沈太医这是怎么了?”
霜兰儿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心中暗衬着,这沈沐雨脸皮真是薄,她不过道谢一句,他至于落荒而逃么?
转头看向小夕手中捧着的华丽衣裳,她疑惑道:“咦,小夕,你这是做什么?”
小夕轻轻抚上衣裳光滑的绸缎,赞叹道:“夫人你看,这是王爷刚才差人给送来的,真是好美哦。”
霜兰儿淡淡瞥了一眼,上好的蜀锦,绮艳华靡。绿中带红,本应是最俗的搭配,可此件衣裳却仿佛是一池碧水上沾染了女子的酡红胭脂般。虽艳却不俗,可见挑选衣裳之人,极具眼光且十分用心。
如此奢华,这富贵人家所有之物,她打出生起就没见过。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本王不会临幸你,王府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荣华富贵,只要你守好自己的本分。”
这就算是他所给予她的荣华富贵么?黄金为栏,白玉为牢,风光其外,孤寂其内。他以为,这便是女子梦寐以求的生活?当真是可笑之极。
正在恍惚间,小夕已是为她换上新装,拍手称赞道:“真是好衬夫人的肤色呢。”
霜兰儿起来转身,迤逦的裙角似在光洁的地面上开了多不完整的花。她只是淡淡问道:“今晚王府中有宴席么?”
小夕双眸晶亮,“夫人真是聪明呢。今晚的确有合茶宴,很热闹的。”
“合茶宴?”霜兰儿秀眉微颦,似是不解。什么宴会,还是什么特殊节日么?好奇怪的称呼,她可从来都没有听过。
小夕突然面上多了分尴尬,只道:“反正夫人你无事,与其整日百无聊赖卧在床上,还不如去瞧瞧。更何况王爷差人送衣裳来,便是叫夫人定要出席呢。来,我帮你梳头罢。”
“哦。”
霜兰儿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太在意。
她心想着不就是去吃个饭嘛,难道她还怕了秋可吟不成。
可是,等她弄明白了这合茶宴是什么含义时,便不再这么想了。大约小夕觉得纸终包不住火,去宴席途中,小夕已是一五一十向她解释清楚。
原来秋可吟五年前与龙霄霆成婚,彼时秋可吟年方十五,而龙霄霆刚满弱冠,二人本正当是风华妙龄,只可惜秋可吟不幸染了重病,这二人圆房之事一拖再拖。龙霄霆遍寻名医,却始终无法医治秋可吟。虽如此,二人感情却不减分毫,府中人都道是如胶似膝,龙霄霆也从未动过纳妾之意。
如今太子卧病床榻,江山继承人又起风波。若是龙霄霆膝下有子,则日后登临帝位又多了一分把握。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端贵妃再也等不了了。眼下秋可吟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且大有好转的迹象,端贵妃就命人挑了良辰吉日,让他们正式圆房。
所谓的合茶宴便是恭贺圆房而办的宴席。而素来孤陋寡闻的霜兰儿自然从未听说过。
小夕说完的时候,霜兰儿已是一脚踏入宴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