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霜兰儿心中明白秋若伊是故意的。
洛公公望着小厮,严肃问道:“你可仔细答来。于何处寻来这支赤金如意簪?”
那小厮怯怯望了秋可吟一眼,欲言又止,思来想去,道:“我……我不敢……不不,我记不清了。”
洛公公脸一沉,“说什么胡话呢。”
龙霄霆往前跨一步,依旧是冰冷的口气,“本王在此,无人能害你。你实话实说,本王立即进你为金庭御卫。”
那小厮喜形于色,连连叩首道:“当时奴才下水打捞纳吉雅郡主的手链,起初没有寻到,奴才担心是否顺水飘走了,又沿着水底一路摸索了会,还是无果,奴才正想出水,突然脚蹬到一件硬物。当即奴才觉得不对,浮出水面透了口气,又潜入水底,这才发现了这口大箱子。奴才一人搬不动,后来公公唤了两人亦是搬不动,再后来还是用绳索捆住吊上去的。那时奴才还在水底候着,箱子被提起时,奴才意外地寻到了这枚簪子。”
洛公公恍然,“你的意思是,簪子被压在了箱底?或是被箱子压住?”
小厮道:“奴才不敢胡言乱语,起箱当时水一片浑浊,奴才瞧不清。不过奴才想,若不是被箱子压住,经年这么久了,簪子总不会还在原位罢,早就顺水漂至别处了。”
“好了,你退下罢。”
龙霄霆轻轻道了句,他缓缓阖上眼,眉间若有晓雾隐隐缠绕,整个人似沉浸在极遥远的往事中,无法自拔。
霜兰儿心中微喜,向秋若伊投去一抹赞赏的眼神。方才这小厮分明是秋若伊寻来的人,那簪子根本就不在箱底,但这小厮说的恰到好处,没有一口咬定,却在情理之中,让人更加坚信。看来,秋若伊教得很好。今日她们的目的已然达到,她又递去一个眼神。示意秋若伊见好就收,按照原计划建议先将丹青囚禁起来,日后再细细问话。
哪知秋若伊突然提高了声音,似愤愤不平,道:“王爷,若伊虽入王府不久,可姑姑待我若何,若伊不敢忘,若伊相信,姑姑断断不会做这等事。必定是有人陷害丹青,从而加害姑姑,若伊恳请王爷派人仔细搜索丹青的厢房,瞧一瞧没有旁的痕迹,陷害之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之类,以还我姑姑清白。”
霜兰儿猛然抬眸,眼底清晰的震惊与浓重的疑惑密密织成一张网,朝秋若伊扑去。她们并没有谋划后面的戏,秋若伊她究竟想做什么?
秋可吟赶忙拉了拉秋若伊,小声斥道:“你别多事。”
“可他们冤枉你——”秋若伊面露不满,转头又道:“王爷!”
龙霄霆还是那样轻轻“嗯”了一声,似梦游般出神。
洛公公会意,答了声,“是”。
瑞王府中办事素来雷厉风行,不出一个时辰,已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捧至秋可吟与龙霄霆跟前。绣纱折枝花卉的绢帕中裹着细白的粉末。
沈沐雨被唤来辨别,他取出一些细嗅,双手一颤,“王爷,是雀灵粉。”
洛公公则上前拿起包裹着雀灵粉得绢帕仔细辨认,几乎要跌倒在地,“王爷,这包裹着雀灵粉的帕子用的是贡品缎子……”
贡缎,又是来自皇宫。
秋若伊轻轻别过头去,唇边勾出得意的笑。要就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霜兰儿不似秋若伊这般乐观。她心中陡然一沉,完了!秋若伊过于急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解冻也不能急于一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对付秋可吟与秋端茗,切记不能急躁,定要循序渐进,想要在一夜间变天,是断断不可能的。
秋可吟此时漫走两步,叹息若秋雨簌簌凉薄,她来到丹青身边,微微启唇道:“丹青,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一直忠心于我。我也一直事事眷顾着你,你家中老父老母病重,尚有幼弟,我一一照拂。可如今,你厢房中竟搜出了这等东西,我也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同王爷解释去罢。”语罢,她抽身离开,漠然立着,伸手拂一拂领口上柔软的狐毛,神情俨然不复此前的苍白。夜色火烛下,唯见她鬓角垂下的一支赤金累丝珠钗泛起清冷的光泽。
霜兰儿双眸狠狠一闭,她方才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事到如今,秋可吟又要弃子了。本来,她的计划不是这般,如今尽数被秋若伊打破。
冷暗昏黄的光线下,丹青将自己的手掐得死死的,在白皙的手臂上印出几道浅紫的痕迹。王妃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她自然能听得懂,只要她认罪了,舍弃了自己,王妃能保她全家安康。不然……只怕到时是株连九族的罪。横竖都是要死的,她没有别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