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庭澜脸色有些苍白,垂下手中缰绳,“爹爹,你知道的。自相残杀的事,我做不到。”
秋景华见他口气有所松动,捋一捋胡须,眸中略过两道精光,字字劝解道:“硬碰硬今日你必定吃亏,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我知道让你助我,不太可能,爹爹只希望你这时能保持中立。至于皇位最终由谁继承,自有天命!”
秋庭澜想了许久,眸色乌沉如墨,终开口道:“好,我中立。”转首,他吩咐身边的副将道:“传令下去,原地驻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一步。”
一众士兵连着赶山路,本就处于极度疲劳,听到这话时,纷纷原地盘坐休息。
秋景华听罢,满意地点点头,扬一扬眉,唇边露出一点笑意。很好,庭澜终究还是他们秋家的人,到了关键时候,总算还认他这个爹。如此甚好。想着他已是吩咐了下去,“奉天,三分之一留下看守,其余则跟我入上阳城。”
停一停,秋景华回首,目光直欲刺入秋庭澜眸底,“你若反悔,他日即便我入了地府,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子。秋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认你!”
如此毒语,令秋庭澜狠狠一愣。怔了片刻,他转眸,望向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把,只觉眼前愈来愈模糊。好半响,他才启口,声音冷若从前边塞的寒风,“爹爹请放心,我这就命人缴械,你的人可以看守着。”
如此,秋景华才放下心来。策马,他率众黑衣锦卫疾奔离开。成功拦截秋庭澜军队主力,令龙腾孤立无援,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身后,扬起一脉黄沙尘土,高若无法攀越的屏障。
秋庭澜立在风中,望着秋景华远去的背影,渐渐成了看不见的黑点。只觉,心是那样的沉重。他们父子,注定要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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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环山、龙脊山交汇处,边塞。
明月高照。
山下,隐约可见灯影幢幢,营帐连天。兵营中不时有战马嘶鸣,一派大战将临的气氛。
离营地不远处是一条河,一条小木船从河南岸方向驶过来,停在岸边,里边下来一人,他轻轻跃上岸边。片刻未歇,那人已是朝主营帐奔去。
帐中,龙霄霆正一手支着额头,小寐片刻。听得帐外有动静,他猛然惊醒,双眸陡然睁开,似有蕴满雷电的冷厉光芒自其间射出。
帐外之人着夜行黑衫,闯进来后直直跪在地上,双手向前奉上一份加急书信,沉声道:“王爷,这是端贵妃密信。”顿一顿,那人似有些犹豫,开口道:“王爷,是否唤随军书办前来读给王爷听?”
“哗”地一声,未及反应,那人手中书信已是被抽走。
龙霄霆两下拆开,一字字看过去。看罢,旋即,他将书信紧紧攥在手中。
前来送信的黑衣人愣在原地,只怔怔道:“王爷,王爷你的眼睛……”
龙霄霆轻轻抬眸,望向来人,目光犀利如剑,晶亮有神。
刹那间,那一双清澈黑亮的眸子像是深邃无底的寒潭,能将天地间一切都吸进去般,令人情不自禁,一瞬间便迷失了自我。
黑衣人半响才回过神来,连忙伏地叩拜,“恭喜王爷眼疾痊愈。”
龙霄霆唇边只挂着浅淡的痕迹,他摆摆手道,“你先下去罢,本王天亮即刻拔营,赶赴上阳!”
转眸,帐中烛火跳动如豆,拖着自己长长的影子映在了帐壁之上。簌簌风过,影子随之轻轻颤动,亦是牵动着他的心微微颤抖。
该来的,总会来的。
轻轻一吹,灭去唯一的烛火。
只余,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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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龙国章元二十六年。
二月十五,雪止,夜。
圆月挂于枝头,浮云铺在天际,一地破碎月光。
深广的大殿中,香雾袅袅,有着温柔的橘红灯光色泽,更夹着一点清亮的月色银光。
龙腾信手拨弄着七弦琴,他弹得并不用心,只低眉信手续续弹。霜兰儿只坐在他身边,半靠着青玉案几,时而望着他,时而望了望敞开宫门。心绪不宁,只觉有大石沉沉压在心头,她可没有他这般镇定。
这样的夜,这样的月色,这样随意的琴声,身边这个人,此刻正悠闲地拨弄着琴弦。
灯烛映得他整个人美如冠玉,艳若牡丹。一袭长及地的紫衣,飘逸拖曳,如墨的黛眉,柳叶般上扬的眼角,颊边一缕淡红,若朝霞般明艳。俊美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听了几曲,霜兰儿终究是沉不住气,她皱眉道:“少筠,外边全是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