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峰来的当日,排场很大很足。他的轿辇是十六人抬的规格,簇新的杏黄色明艳艳地远远而来。护送的侍卫军足有千人之多,还有跟随的宫女太监三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拉海镇,跪在城门两侧的百姓直跪倒腰膝酸软,慕容峰的队伍才走了一半。
高德龙率领镇中官员乡绅在最前面迎接,对着轿辇叩拜三次。慕容峰的轿帘被掀开,他端正地坐在其中,俯视着高德龙:“起来。”他四下扫视:“皇兄何在?”
高德龙照着慕容峻教的原话说道:“王爷在此次爆炸中不幸受伤,已经卧床休养若日,如今还是起身不便,所以未曾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慕容峰大度地挥手:“无妨,皇兄的伤势现下如何了?带我去看。”
“是!”
高家宅院中,苏霜岚正坐在最高的房顶上看着远处,见着慕容峰的队伍远远而来,就跳下房顶走进房中,对着慕容峻说道:“来了,看你的了。”
慕容峻自嘲一笑:“从没想过会有在他面前示弱的一天。”
苏霜岚笑着接话:“我也从没想过会有陪人示弱的一天。”
说话间杂沓的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苏霜岚连忙坐在慕容峻床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慕容峻戏谑道:“王妃要是去串一回戏子,一定出神入化。”
苏霜岚“噗”地笑出来,连忙捂住嘴:“别逗我!等会戳穿了就完啦。”
高德龙在外高声问礼之后推门,引慕容峰入内。苏霜岚连忙起身行礼,慕容峻挣扎着腰起身,被慕容峰几步上前快速按下:“皇兄不必多礼,有伤在身要好好休养。”他转头唤道:“御医何在?”
随从中一人迈步而出,低头上前跪在慕容峻的床边,恭敬行礼:“微臣为王爷把脉,请王爷伸手。”
慕容峻伸出了手,御医轻轻搭脉细细查探。
苏霜岚简直想笑,这御医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其实手只是虚搭腕脉,根本没有一点按压。
这御医,正是曾为苏霜岚把脉的林寒,明面上并无派别,一心侍奉皇家,其实是慕容峻的心腹。早在慕容峰到来之前,林寒的密信就已经先行送到,让慕容峻不必担心会被御医诊视以查探病情真伪。
此时,林寒“细细”把脉之后,又“仔细验看”了慕容峻身上有无伤口,再起身对慕容峰说道:“启禀太子殿下,王爷的外伤并无大碍,只是这内伤颇有些严重,需得好好调养方能痊愈,从近日来所用药方来看基本对症,不过拉海镇比不得长宁,有些珍稀药材一直短缺,恐怕要从宫中调配方可。”
慕容峰说道:“理应如此,就从宫中调配所需药材,你去接洽。”
林寒低头称是,退至一边。
慕容峻客气道谢:“太子殿下费心了,有劳。”
“你我兄弟何必客套?父皇虽将你远封,但你仍是皇家血脉,是我的手足兄弟,怎能不费心照料?”慕容峰一派大家风范,转头呵斥高德龙:“荣亲王在你的管辖之内重伤至此,你难辞其咎!来人,带下去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高德龙并未求情,似乎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慕容峻说道:“太子殿下,事出意外并非人为,高镇长已经尽力弥补,何况镇中事多还需要他打理……”
“皇兄,”慕容峰打断他:“奖惩分明才能树威立信,这不是你教我的么?”他对着侍卫呵斥:“还不带走?”
高德龙忽地下跪叩拜,却并没有说“谢太子”之类的场面话。苏霜岚与慕容峻都明白,他这是在叩谢慕容峻的恩义宽容。然而眼前只能看着他被带走,别无他法。
慕容峰又说道:“我这次从长宁出来,特意沿着皇兄一路而来的路线,体察民情之外,还想看看皇兄所到之处是否有人胆敢不敬不恭,或是怠慢侮辱——”他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玩味挑衅:“那些哄抢官粮的刁民,伪装疫病逃脱朝廷征召的劣民,打劫来往行人的无良村民——我统统代替皇兄你,处置了。”
慕容峰的“处置”二字,等同于“处死”,而所谓代替慕容峻处死,就是对外宣称一切皆后果皆因慕容峻所起,杀人都是因为慕容峻的要求。
慕容峻一惊,眼中虽有波澜,面上却并无动静,只是淡淡说道:“太子殿下好快的手段。”
苏霜岚面上也未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咬牙:“那些无辜百姓都是情有可原,他竟然随意处死了,还打着慕容峻的旗号!”
慕容峰稍有笑意:“替皇兄出气,乃是为弟理所应当。”他起身告辞:“皇兄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探望。”
慕容峻点头致意,慕容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苏霜岚走过去关上门,恨恨地说道:“他倒会省事儿,直接全处死了!还说什么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