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晓生从来没有想过,哪个女人会像蓝若倾这样受这么多的苦,糟这么多的罪。
“这是谷主亲自调配的金疮药,敷上吧。”
“还是有谷主在身边的感觉好啊,受伤也不用怕的。”蓝若倾与百里晓生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多,甚至很多时候,她都能感受到百里晓生对她并不是十分中意。或许比起君北宸来,她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历经了这么多的波折,他们就算还称不上生死之交,但总归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你一直不喜欢我?”
蓝若倾此时一边卸下脚腕上的纱布,一边同百里晓生低聊着。
“并非对你,只是不想看他被任何人任何事,产生牵绊而已。”
“是啊,本就是一条注定孤寂的路,又何必平添烦忧。只可惜,不但他破了戒,就连我都违背了……”蓝若倾没说完的话,被一口重重的吸气所替代。
原来是她扯下最后一点纱布时撑开了伤口,此时只见脚踝骨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杵在一旁。就连百里晓生也没想到,白阡陌对她会下手如此之狠。
“帮我正回来吧,之前淤血太多,不好下手。”蓝若倾这话算是个解释,但却听不出一丝求人的态度来。
百里晓生余光扫了蓝若倾一眼,终是俯下身,接过她的脚腕来。
“这就是你疗伤的方法?”百里晓生不可置信的看着蓝若倾脚踝上明显的刀伤,简直无法理解,这个女人怎么能对自己下的去如此的狠手?
“祛除淤血而已,无碍。”
蓝若倾这话便算是承认了,但百里晓生看着却是不由迟疑起来,如若让君北宸知道,她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不知道该是怎样一种心情?
百里晓生一手握着蓝若倾的前脚掌,一手扶着她的脚腕,只听咔嚓两声,原本突出的踝骨终是被正了回去。
只是随着百里晓生的用力,蓝若倾那伤口更是血流不止,就连百里晓生的手上都沾满了血水。
“谢谢。”蓝若倾递给百里晓生一块干净的绢帕,随手便将金疮药都敷在了伤口上,而后又用纱布将脚踝包裹起来,动作娴熟的好似做过千百次一般,最后信手系了一个蝴蝶结才算作罢。
百里晓生从来不曾如此近距离的与蓝若倾接触过,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其实她与君北宸真的很像,甚至有些神色,有些眼神,都是如出一辙。
那是一种烙在灵魂深处的孤寂与坚韧,绝非常人所能拥有的意志力可比。
“你曾经是什么身份?”百里晓生已经知晓了蓝若倾异魂重生之事,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并不排斥,毕竟他作为神庙后人的存在,本就对于这些阴阳术法颇有钻研,很多事情的确就是无法解释的清楚的……
“雇佣兵,就像现在的杀手。”蓝若倾从来没想过刻意隐瞒什么,如今难得有个说话的人,倒也不去拘束。
“很奇怪?”蓝若倾的余光扫了百里晓生一眼,只见他并无开口的意思,只按耐不住问道。
“的确很像。”
“其实也不全是。还是有些区别的,怎么说呢。在我们那个地方,雇佣兵是有自己的原则的,既不听命任何组织,也不为某个人而效力,只信奉自己,就算有所谓的盟友,也不过是战斗时的搭档而已。”
“为什么会干这行?”
百里晓生的话一出口,蓝若倾明显神色微暗了些许,却也只是稍纵即逝。
换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释然的笑意:“走投无路,情非得已。”
百里晓生本来就不是一个愿意刨根问底的人,见蓝若倾面色稍荠便也就不再追问。反倒是蓝若倾自言自语的回道:“人只有经历过绝望,才会知道什么是希望。”
蓝若倾从来没有想过,她那些积压在心底数十年的秘密,会在这样一个不经意的话题间说起,甚至说到最后,蓝若倾都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因为压了太久而不吐不快,还是因为早已将这些看开,所以才能说得如此顺畅,甚至好似再描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百里晓生自蓝若倾开口后,便再也不曾发过一言。
他从来没有想过,蓝若倾的身世会是如此的坎坷,造化弄人,或许说得便是如此吧?所以君北宸他们两个都曾深深绝望的人,才会如此急切的想要靠在一起相互取暖吧?
突然间,百里晓生好像彻底明白了什么,他终于能够体会君北宸为何会对她如此不同。
“生活处处充满了狗血,就连重生,都像是一场梦一样。百里,你可曾对生活绝望过?”
蓝若倾低哑的声音就像是暗夜的精灵一般,空幽而又充满了魅惑,让人不自觉的就想随着她的话去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