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栩栩望着镜中换上干净衣衫的自己,强忍住想要问一旁伺候的宫女要几盒粉来抹抹的冲动,在前来传话的宫人的又一次催促下,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硬着头皮慢慢走出了房间……
门外,比她先一步换好衣衫的男子,正在等她……明亮的日光,透过镂花窗棂照进来,男人背对着她,高大身躯被柔柔日光淡淡笼上了一层暗黄的光晕,逆着光看去,竟有一种如坠幻境般的不真实感……
大抵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男人缓缓将身子转了过来,此刻的他,一身靛蓝刻丝暗金松纹的长袍,愈发衬的其人品俊挺非凡,猿臂蜂腰,毓秀挺拔,举手投足之间,一派优雅贵气。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四目相对,苏栩栩一时之间竟忘了要移开视线。
“还是这副模样好看……”
顾景煜眼帘微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桃花眼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满意之情……
面前的女子,一身月白衣裙,宽宽的束腰,将她本就纤细的腰身衬得越发不盈一握般;未着粉黛的脸容,白皙的近乎透明,满月似的脸颊上泛着一抹淡淡的嫣色,嫣红的唇,好似天边一抹弯月落进了染满桃花的溪水里,乌黑浓密的头发松松挽了一个流云髻,只用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定了,一眼看去,清极艳极。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一双眼睛定了定,削薄的唇,微妙的弯起一抹弧度,望着她的模样,就像是突然发现,他原本以为不甚完美的一块璞玉,在不经意的洗去覆在其上的烟尘之后,原是一块早已打磨完好的翡翠一般……
苏栩栩被他这种眼神瞅的心里有些发憷,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看够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
苏栩栩听到他低声一笑,慵懒自夸的嗓音,悠悠说的是:“果然,朕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的……”
苏栩栩简直要被他这副理直气壮般不要脸的态度惊住了,半响,才词穷一般回给了他两声冷笑:“呵呵。”
语声一顿,望着面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男人,她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骗子。”
这两个字一出口,苏栩栩就像骤然找到了那一直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底的说不出来的烦闷之感究竟是什么一般,急切的想要宣泄而出……
“你不是说你姓萧吗?还萧默?你为什么不直接叫萧谎,或是萧骗子?这样才更符合你的人设不是吗?……”
一想到他之前一直在她面前隐瞒身份、装大尾巴狼,苏栩栩心里的火,就一阵一阵压不住的往外冒……
“……而且,你还装恩客去青楼里跟人抢花魁……哦,或者这个你不用装,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喜逛花楼的皇帝……”
“还有,先前,你明明能够一声令下,就避免和那孟怀瑾大打出手的,但你偏偏不……我也是脑子抽了,才会担心你,看到他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傻不拉几的去救你……”
一想到要不是她当时鬼使神差般的去劫持那孟怀瑾,也不会被他一把推开,眼前这个男人也不会因为救她而落水,而她也不会为了再救他而跳进池塘里,以致于把原本妆容“完美”的一张脸洗了个干干净净,从而也不会被太后娘娘就地抓了个正着,现在还要担心怎么才能应付完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欺君之罪”的指控……
苏栩栩简直恨不能跳回到当时,揪着那个傻子一样为他担心的自己的耳朵,告诉她,千万不要多管闲事,没有你,那个姓萧的,不对,姓顾的,也不会被人打不死……
而此刻,她只能不断的在心底给自己催眠……那个男人,他当时也是为了救她,才会落水的,所以,之后她跳下水去救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对,他可是这大胤朝的皇帝啊,怎么可能会被淹死呢,就算她当时不救他,也会有别的人十分愿意抢这份功劳的啊……
嗯,想通了这一点,苏栩栩更想给当时脑残的自己两巴掌了,心里对眼前这故意隐瞒身份的男人,顿时更加没有了好感,瞪向他的一双眼睛,就差把“混蛋”两个字凝结成实质,甩在他脸上了……
但面对她的一番血泪控诉,那顾景煜的重点却明显有点跑偏……
“你说你当时很担心我?”
这甚至称不上一个疑问句。说这话的男人,就像是听到了一件极之叫人愉悦的事情一般,低声笑了,那悠悠落在苏栩栩身上的眼光,就好像在看一只将抓来的老鼠叼到他枕畔的小猫一样,虽然那只死老鼠对他来说完全没什么用,但小猫本身这种因为担心他无法养活自己而帮他“狩猎”的行为,却无疑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和新奇……
苏栩栩发誓自己绝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类似的含义……整个人当时就炸了……
“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