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针扎似的刺耳痛呼声,方才渐渐弱了下去,直到再也听不见,惟有树上那些吵闹的夏蝉,犹在不知疲倦的鸣叫着,一声一声,传入殿中。
片刻之后,派去行刑的太监,回来复命……
“回禀太后娘娘,那芸儿已被乱棍打了死……”
襄太后端坐在主位上,闻言,头也未抬,就仿佛眼下宫人来报的,只不过是刚刚处理了一只死老鼠般稀松平常的事情,慢悠悠的饮尽了手中的半盏雨前龙井之后,方才随口般问道:“死透了吗?”
死透了吗?
苏栩栩听着这漫不经心的四个字,心头一片寒凉,明明是五月底的闷热天气,她却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一瞬只觉无尽的愤怒。
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几乎掐进掌心,下一秒,却被身旁的男人,轻轻握了住,温热的力量,由男人的指尖,一点一点的传递给她,带着些强硬,又仿佛带着些许的安抚,像是一股涓涓细流般,慢慢流淌进苏栩栩的心底,奇异般的将那些鼓噪在其中的愤怒,平息了下来。
苏栩栩微微垂了眸,平静的听着那被问及“死透了吗?”的太监,带着几分邀功般的喜意,恭声回禀道:“回禀太后娘娘,人已经死透了……奴才亲自验过的,绝对不会有错……”
“嗯。”
襄太后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是满意。
然后,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那襄太后一双凤目,突然悠悠转向了苏栩栩:“哀家已经将谋害宁嫔你的凶手,乱棍打死了……宁嫔你对哀家的这个处置,可还满意?”
苏栩栩知道自己明智的回答,应该是顺着她的话头,说自己很满意,最好是还能多谢一下她替自己“惩治了凶手”,这样一来,就算是将此事就此揭过,皆大欢喜了……
只可惜,她天生反骨,就算改变不了什么,却也要趁机刺那太后娘娘一刺:“太后娘娘将谋害臣妾的凶手,绳之以法,臣妾自是感激不尽……”
因为担心那顾景煜在她开口之际,再一次阻止她,苏栩栩还特意将他握在她手上的大掌,轻轻挣脱了开来,顶着身旁男人似是无奈又讳莫的眼神,话锋一转,苏栩栩接续说道……
“只是,恕臣妾愚钝,不知太后娘娘您是怎么认定,在芸儿姑娘和楚柔妹妹之中,是那被乱棍打死的芸儿姑娘,谋害的臣妾呢?”
那襄太后自递到唇边的杯盏中,微微掀眸瞥了一眼,语声矜贵逼人:“宁嫔你这是在质疑哀家的判断吗?”
“臣妾岂敢?”
苏栩栩道:“臣妾只是太过仰慕太后娘娘您的睿智,实在忍不住想要向太后娘娘您学习一下这种识人之术罢了……”
这番话,她说的又诚恳又单纯,连最挑剔的人,哪怕都找不出一丁点儿破绽来。
襄太后不由捏了捏手中的润瓷浮纹茶碗,一瞬只觉头更疼了,偏偏她又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她计较,只冷冷道:“等哀家有空的时候,一定好好教教你……”
苏栩栩莞尔一笑:“那臣妾就先多谢过太后娘娘了……”
襄太后睨了她一眼,然后似想起了什么事情,状若不经意般提道:“对了,哀家听说宁嫔你因为之前受伤的事情,以致以后都不能再有孕?”
苏栩栩倒并不怎么意外她会提起这件事,稍微调整了一下,就露出了那种黯然而且强压着痛楚的神情,颤声开口道……
“太医说,臣妾因为曾经从马上摔下来过,那个时候就伤及了子宫,再加上先前被人撞倒在地,以致引发了旧疾……以后都再也不能怀有身孕……”
“是这样吗?罗太医……”
襄太后转向了那角落里几乎被人遗忘的罗太医,问道。
突然被点到名的老太医,似乎仍有些为方才的风波心有余悸,战战兢兢的从藏身的角落里挪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禀太后娘娘,以老臣方才的诊断,确如宁嫔娘娘所言……”
听到她的回答,襄太后一时没有说什么,像是在判断他的话中有几分可信度,那跪在地上的罗太医,被她的目光盯得心里莫名有些发憷,明明自己说的是真话,怎么被太后娘娘这样盯着,倒让他觉得自己在说谎一样呢?
他这边正兀自心里打着鼓之时,突觉那太后娘娘审视的目光从他身上移了开来,然后就听那襄太后转首吩咐着一旁随侍的宫人:“来人,去请薛太医……”
很快,领命而去的宫人,就将那太后娘娘口中的“薛太医”带了来……
“薛太医乃是太医院的院判……”
像是察觉到其他人的疑惑,那太后娘娘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哀家这么多年来,身子都是由他调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