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殿。
包括苏栩栩在内的一众妃嫔,在偌大的重华殿中,乌压压的跪了一地,惟有梦瑶然还坚挺的站着……而在他们的身旁,是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楚柔的尸体……
气氛紧绷的像是拉满弦的弓,淬着毒液的利箭,悬于每个人的头顶,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毫不留情的落下。
跪在地上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甚至连抬头看一眼那端坐主位上的人儿都不敢,可是,哪怕是几乎将脑袋垂到了地上,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太后娘娘如磨的锋利的刀子一样,落在他们身上的眸光。
大抵是因为跪的姿势有些不对,才一会儿,苏栩栩就感到膝盖有些发麻,正想着怎么才能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稍微换个姿势,就听那一直低压预警的襄太后,总算是大发慈悲的开了口……
“哀家才一天不在……好好一个贵人,就被你们一个一个,给活生生打死了……”
目光尖锐,那襄太后一向矜贵而冷静的嗓音,在说到那句“给活生生打死了”之时,终究还是不受控制的泄露出丝丝的怒意。
跪在地上的一众妃嫔,顿时更是噤若寒蝉,显然谁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当那个出头鸟……不过,当鸵鸟或是缩头乌龟的人里面,可不包括那孟嫣然……
“姑母,你不要怪其他人……”
孟嫣然大而无畏的站了出来:“是这姓楚的先对侄女儿不敬,我才下令将她杖毙的……”
眼见着她果然如先前说的那样,以一己之力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苏栩栩简直都要敬佩她是一条汉子了……
显然对孟嫣然来说,她并不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处死一个区区的贱婢,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在说起那楚柔的时候,她甚至极为不屑的瞥了一眼身旁那具香消玉殒的尸体,杏眸中的厌恶,几乎都快化为了实质。
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内疚或是丝毫的悔意,她看着那因为她的一声令下,就被活活杖毙的女子,就像在看一块爬满了蛆虫、挡了她的路的腐肉,充满着冷酷与恶毒。
只是,她就这样将整件事揽到了自己身上的行径,显然却叫那太后娘娘几乎为之气结……
襄太后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她那尚一脸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做了多么正确的事情的侄女儿,已不知第几遍在心里骂着她的愚蠢,若不是她也姓孟,就凭她刚才那番话,就算是死十次也难消她心头之很……
可偏偏她是孟家的女儿,当初让她入宫,也有她自己的主意,现在再来后悔,早已来不及了,可饶是如此,望着那全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孟嫣然,襄太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怒了怒,一时只觉头更疼了……
这几日,正赶上她头疼的旧疾又犯了,晚上服过药之后,就早早躺下了,直到那楚柔被杖毙的消息传到重华殿,她才知道就在她睡下的那一两个时辰之中,发生了什么。
可是,等她这边传来消息,再派人赶过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楚柔的尸体,都已经凉了……
当时,她就怒的摔了两个药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自是再也睡不着了,连夜命人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向她禀告了一番,然后就是传唤了当时在场的所有妃嫔过来对质……
也就有了眼下的局面。
忍住想要当场教训眼前这不争气的侄女儿的冲动,强压着心底的灼灼怒火,襄太后开了口,只是声音之中却仍是不受控制的泄露出丝丝的严厉:“嫣儿,你不用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之前发生了什么,哀家一清二楚……”
目光极利的在除那孟嫣然之外的跪在地上的一众女子身上扫过,那襄太后一字一句开口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是谁挑唆的贵妃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谁,自己站出来,别等哀家揪你们出来……”
一时,没有人敢出声,毕竟,谁都清楚,站出来,意味着什么。
对此,苏栩栩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当其他人费尽心机的唆使着那孟嫣然将楚柔杖毙的时候,她可是半分没有落井下石……好吧,她也没有帮她出头……不过,就算不算她最后勉强可以称之为“求情”的举动,她顶多也就被冠上个“见死不救”的罪名,算不上什么罪魁祸首,或是始作俑者……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的,或心虚也好,或恐惧也罢,那就不关她的事儿了……只是不知道,就算这太后娘娘揪出了所谓的“凶手”的话,她又打算怎么处置?
毕竟,如果认真算起来的话,他们在场的所有妃嫔,都或多或少的对那楚柔的死,起了推动作用……她总不能一气之下,把这后宫里的除皇后和她的宝贝侄女儿以外的所有妃嫔,都咔嚓了吧?
所以说,法不责众什么的,有时候简直就是脱罪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