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来,苏栩栩几乎是哑着嗓子,嘶喊出声的。那些从她的嘴里吐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割在她心头的一把刀子,在伤害着对面的男人的同时,也狠狠刺伤着自己。
他问她为什么不想怀有他的骨肉,是啊,为什么?曾几何时,她也曾无限的期许着,他和她之间,会有一个,或者两个、三个,唤着她“娘亲”,唤着他“阿爹”的小小孩童,他们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叫什么名字,眼睛嘴巴会长得像谁,会有着怎样的未来……
可是,这一切的憧憬和期待,却全都随着那一日叶屏幽的“死而复生”,随着他的欺骗,随着所有真相的揭穿,而成了过眼云烟,成了她一厢情愿的最大笑话。
抛去他的所作所为,单是他当初只为着与太后娘娘抗衡这一点而娶她的原因,她便不想跟他之间有任何孩子的牵扯,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一个孩子的出世,应该是父母两个人爱情之下的美好结晶,是应该在两人的期待之下,幸福的来到这个世上的可爱精灵,所以,她绝不希望,她的孩子,出生在一个他的父亲并不爱他的母亲的家庭。
更何况,这个家庭,还是帝王家。生在帝王家的子嗣,在享着无边的尊荣的同时,也同样的承受着普通人不会承受的痛苦,若是这个孩子还不受宠的话,那么他该在这充满着勾心斗角的地方,如何生存下去呢?
眼前的男人,不就是最大的例证吗?
苏栩栩不想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也步入眼前男人当初的后尘。
所以,她宁肯从一开始,就不要这样的孩子降临到这个世上。
这是对那个无辜的小生命最大的负责。
她也未曾想过,这件事可以瞒的了面前的男人,只是,却没有料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揭穿。
面对男人的质问,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男人要表现的好像在乎她不想要怀有他的骨肉这件事一般,那个叶屏幽不是已经怀上了他的子嗣吗?
哦,那个女子腹中的孩儿没了,而且在眼前男人的眼中,是她这个恶毒的妒妇,害得他和叶屏幽的孩子没了。
想通了这一点,苏栩栩突然一下子心平气和起来。
“顾景煜,虽然我不想怀孕,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残害你跟其他女子的骨肉,这一点,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她只当他为叶屏幽腹中孩儿的事情才如此耿耿于怀,平静解释着。
顾景煜目光如箭,死死的盯住她,那些从眼前女子口中一字一字的吐出的有关她不想怀上他的骨肉的理由,就像是一道道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身上,令他皮开肉绽,彻骨生疼。
在来天牢之前,尽管旁人已经将眼前女子不想有孕的证据,都切切实实的摆在了他面前,可是,他却像个傻子一样,兀自带着一丝希冀,以为这一切只不过是误会,却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子亲口告诉他,她不想怀上他的骨肉,她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而那些理由,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心底的某处,一瞬像是被人狠狠凿开了一个大洞般,然后迅速的被愤怒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填满,顾景煜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她怎么可以这样心平气和,而且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她不想怀有他的骨肉呢?
“陆宛宁,你是不是以为朕不舍得杀你?”
扼住女子咽喉的大掌,一点一点的收紧,顾景煜眼中一片猩红,这一瞬,他真的很想就这样让眼前的女子死在他的怀中,是不是这样,他就可以永远的留住她,她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他了呢?
苏栩栩只觉得肺部的空气,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外流窜着,窒息的惨痛,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掌,死死的攥住她的心脏一般,恍惚之间,她从男人的眼中,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的吧?为那个女子失去的孩儿报仇吗?
他终是不相信她的,对吗?
一瞬之间,苏栩栩突然觉得自己一切的解释和挣扎,都没有了意义。
事情的重点,从来都不是她做了什么,又或是没有做过什么,而是面前的男人相信什么。
而在她与叶屏幽之间,他显然选择相信的是那个女子,而不是她。
这就好像两个各打了对方一巴掌的人,法官却判了一个人死罪,而判了另一个人无罪释放一般。
人心所偏,全没有道理可讲。
苏栩栩有些觉得自己可笑,可笑自己竟然还期待着他会相信她吗?
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罢了,罢了,既然他不信,那也没有办法,既然他想要她的性命,那就尽管拿去吧。
苏栩栩不再挣扎,任由他死死的扣住她的咽喉,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