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允灏?他来作什么?苏慕容呆了一呆,思及莫允灏望着她时候温和的笑意,眼神突然柔和下来。上一世她虽然因他才身陷囹圄,但说到底是奸人陷害。允灏向来待她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样想着,苏慕容已经起身去了。
院中梨花树下,莫允灏着一袭玄色长袍负手而立。他的背影沉稳高大,仿佛等了一生一世那么久。苏慕容一步一步走近,不知不觉间竟眼眶发热。
莫允灏,我们又见面了。
苏慕宋堪堪走近,莫允灏刚好转过身,他瞧见苏慕容眼中泪光,愣了一下,面上若无其事,眼中却幽暗莫名,“苏小姐,你怎么好似撞上伤心事?”
苏慕容逼退泪光,仰头看着莫允灏笑得风轻云淡,“怎么会,五王爷,好久不见。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莫允灏见她似不想深谈,也就顺了她的意,只低头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明日你进宫一切都要小心谨慎,凡事多留个心眼,莫要着了心怀叵测的人的道。”
他……竟然如此关切于她。苏慕容愣了片刻,但只道此时此刻彼此身份有别,不好多谈,只一味点头,“我知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五王爷你先走罢,不必挂心。”
莫允灏待要再说些什么,见苏慕容神色似有忌惮,也明白男女大防的道理,不想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回身欲走,苏慕容却忽然叫住他,“五王爷……”
莫允灏回过头,幽深的目光对着苏慕容。
苏慕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末了只强笑道,“五王爷,谢谢你。”
她一头青丝被风吹乱,娇好的面容隐在青丝下,仰头望着他。莫允灏心头一动,伸出手想替她将头发拨开,手伸至一半却生生停住。他深深望了苏慕容一眼,眉目间晦暗不明,颔了颔首,转瞬就去得远了。
选秀地点设在体元殿,当今天子高坐堂上,其余有身份的后妃依次排座,王公贵族,各自按辈分坐了。一时钟鼓馔玉,觥筹交错,好不喧嚣繁华。
侯选的秀女们五六人一排,统共三排,依次出列展示才艺,有那表演得好的,立时得了赏,有那看不入眼的,皇帝当场便撂了牌子。天子龙威,更有那被吓得双腿发软的,转瞬就被扶了下去,凡此云云,不一而足。
“荣氏嫡长女,赏玉如意一把;陈氏嫡次女,赏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一支;谢氏嫡长女,待定;萧氏嫡女,撂牌子——”
天子身边的宦官高声唱着圣上的旨意,殿上剩下的秀女已经寥寥无几。
“真是不中用。”冯绿娥眼见有人被扶了下去,转头向苏慕容咬耳朵。
她和苏慕容被排在最末,苏慕容又比她先一位,等了一整日,难掩倦容。此刻她偷眼去看天子,竟然粉面微红,“苏姐姐,你瞧,陛下长得真俊啊。”
苏慕容有些不耐,却只用眼神阻止她轻浮的举止。原不是她愿意管冯绿娥,只是她们俩一起,冯绿娥出了事,难免带累她。
苏慕容心思千回百转,转眼已轮到她。
古筝早已备下,苏慕容莲步轻移,盈盈一拜,从容不迫入座。
莫海天见她姿态从容,已侧了目来看,但只在片刻,他轻轻掷了酒杯,可惜了,古筝,哼,古筝。
一双双目光集中在苏慕容身上,教苏慕容更是挺直了脊背。不必抬头,她也知座上天子是何威仪。冯绿娥说得不错,莫海天的确儒雅不凡,不然当年岂会教她倾了心。
只是……只是,奈何贱妾命薄,郎心似铁呀。苏慕容心中冷笑,一双手缓缓抚上琴弦。
古筝,她竟选了古筝?莫允灏坐在一旁,目光微凝,心已提到喉咙口。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莫允灏捏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冯绿娥见苏慕容迟迟不动作,有些心焦,此刻见她终于开始,心里得意地笑了。苏慕容呀苏慕容,任你如何风华绝代,过了这次,失了圣心,你便再也没有立场和我争宠了。她只等着看苏慕容出丑,扭曲了面孔也不自知。
可惜她嘴角的笑没逃过苏慕容的余光。苏慕容如何不知冯绿娥心里的龌龊,她早有对策。
弦响,声骤歇,突兀的琴音散落在空气里。苏慕容唇瓣微弯,却突然慌张起身,一声呻吟出口。
众人移目来看,却见苏慕容楚楚之姿立在堂下,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掌心向上,玉指纤纤,却是伤了食指。
苏慕容哀哀仰望天子,口中惊呼,“妾身不当心,伤了手指,恐怕无法弹琴了。”
众人一看,纤纤玉指上殷红的血珠饱满刺目,果真是伤了。当下有后妃轻笑出声,莫允灏若有所思,冯绿娥气得心里直骂,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人人都在等天子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