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下意识的扭头望了一眼仍立在门槛中低着头的少年,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厌烦,他这个儿子倒是没有学到她母亲的半分宽厚沉静。
厌恶过去便是更为沉痛的失望,李煜又转回头,道:“爱妃,你别怕,有朕在,谁也动不了你!”
他已经容忍的够多了,欠的,这些年怕也是已经还清了。
李桢唇角不自觉勾起一道弧度。
谁也动不了你……
呵……
他的意思是不相信他了……也对,反正从小到大他都已经习惯了,他又何曾信任过他?
“这件事真的与太子殿下无关……”芸妃又猛地咳嗽了一声,声音虚弱道,“是臣妾身旁的婢女,不小心将臣妾撞下去的。”
刚踏入寝殿之中,长歌不觉顿住脚步,面上有片刻诧异,相反,李桢却比她从容淡定得许久。
皇帝锐目往旁轻轻一扫,那两名宫婢脸色骤地一变,吓得急忙跪地,哭着辩驳道:“请皇上明察,奴婢们绝对没有推芸妃娘娘……而是……”
话到一半,却又止住了,两人欲言又止地望了眼李桢,却始终不敢再多说一句。
“难不成,你们的意思是,是本宫冤枉了你们不成?”芸妃气结,一双如皓月的眼眸夹带着丝丝冷意。
“不……不……奴婢们不是这个意思……娘娘您……”那两名婢女又慌慌张张地摇头。
“李桢……”长歌突然开口,人间之事她不好插手,但毕竟这是两条无辜的人命,她身为仙人又怎忍心看这两条无辜的生命惨死在她面前?
一直未听到回应,长歌转头,便发现李桢低着头一直沉默着。
“来人……”身旁皇帝声音一沉,厉声道,“将她们拖下去,给朕乱棍打死……”
两名婢女脸色巨变,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拖了下去,殿外瞬间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你也退下吧……”皇帝转头望了一眼李桢,脸上却没有因刚才的误会,而甩了李桢一巴掌而丝毫歉意。
长歌忽然就有些生气。
她以为以李桢的性格定会忍不住与他顶撞两句,却见他一句话也未说,甚至连头也未曾抬上一眼,转身便跨出了门槛。
这样的李桢反而令长歌有些担忧。
她尾随而上,殿外,冷冽的寒风静静地呼啸着,吹在人的身上刻骨的冰凉。
一向怕冷的李桢却跟着没事人一般,回到了书房,同往常一样,拿起书桌上摆放的书便看了起来。
长歌走到他对面坐下,静静地望着他。
四周顷刻一片静谧,只余下李桢偶尔翻书的声音。
许久之后,李桢才状似不经意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救下那两名宫婢?”
长歌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一身雍容华贵的黑色袍服,看他髻着玉簪,有丝丝漆黑的墨发地垂在脸颊边,一瞬不瞬的低头着看书。
此时此刻,他挺拔的身姿散发着沉稳与内敛,无形之中蕴藏着一股温和而遒劲的力量,像皎洁的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剑刃,螫伏在剑鞘之中,只待有遭一日厚积薄发。
他长大了。
长歌心底闪过一瞬间的想法,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脾气暴躁,处处隐忍,像随时防备准备撕咬的狼。
“你明知那两名婢女无辜,为何不说话?”
“她们必须死。”他的声音波涛不变。
“李桢,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长歌声音遽然一冷。
李桢缓缓抬起眼,长歌便看见他那俊挺的五官上浮现的清晰巴掌印。
“这件事总要有人来担着。”
许久许久,李桢才轻声开口:“不然,我那父皇知道,是她自己跳下池塘才导致小产,那么她今日在皇宫也定然不会好过,与其这般,倒不如,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不仅撇除了自己的嫌疑,还可以博取他人的同情。”
长歌凝了凝眸,知他话虽糙,却再理。
“况且,那两名宫婢也不算无辜,她们是皇后派到她身旁的棋子,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借此机会除掉她们,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长歌面上有丝愕然:“你怎么知道她们是皇后派来的棋子?”
李桢低眉敛目,唇角扬起一丝极淡极淡的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皇后可以暗渡陈仓,那么,我自然也可以釜底抽薪,还彼之身。”
长歌面上有一丝动容。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