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我们一群宦官,权柄全都来自于这身后的北宫,而如今天子年纪到了,又极为聪慧圣明,那外朝自然明白,天子这时候必然要做个决断的,所以才会如此蠢蠢欲动……讲实话,陛下若是想继续把事情交给我们,我们自然要尽心尽力,可陛下要是不想让我们再做事,以我们的年纪、身份,此时只能尽量谋身求个后路了!”
言到此处,曹节神色愈发黯然:“现在的问题是,陛下虽然与我们留了几分面子,但以新代旧之意却总是没变的……你们一个个的,不想着如何存身,怎么还想着杀人放火呢?这些年,仗着天子的信任,你们做过多少得罪人的事情?夜深人静之时,你们扪心自问,真没有怕到流汗的时候吗?”
正月间,冷风依旧,王甫却是大汗淋漓,心乱如麻!
“不瞒老师。”公孙珣对着卢植昂首挺胸般的解释道。“学生行此事,一来是要在朔日大朝后站出来,告诉天下人,我辈士人之血还未冷,并不会因为一时之挫而有所动摇,所谓逆境之中奋发向前,化身中流之砥柱……”
卢植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看了自己这个学生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写起了自己的公文……话说,如今朝中非是最紧要的文书,大多都已经开始用纸。不过,这也没让公孙氏多赚了多少,因为仿造的纸张很快就出现了,如今洛中用的‘公孙纸’,除非是蔡邕那种对纸质量杠精化的书法家,否则都是从河南本地作坊里买来的。
这边,见到自己老师如此反应,公孙珣难免有些尴尬,便赶紧低下声来继续解释:“老师,不管如何,天子以新代旧之意总是有的,既然如此,我辈就应当把握大势,主动出击。一来,要提前布局,让己方的一些人在一些关键职务上就位,伺机而动;二来,应该用各种手段压迫局势,让事情尽早激烈难制,逼迫对方露出破绽,所谓以血勇之气催动堂皇向前之阵……”
“你且住,”卢老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纸笔。“昨日你去骂袁逢、吓王甫就是要压迫局势?”
“是!”
“你就不怕被王甫宰了?”
“南宫和家中我是不怕他动手的。”公孙珣从容道。“而路上我安排了三十骑护卫,俱是血战回来的北地精锐,他要是敢来死的一定是他!”
“……”
“老师以为如何?”
“谁教你的?”
“什么?”
“谁教你的‘压迫局势’?”
“……桥公!”
卢植猛地睁大了眼睛,然后良久方才微微颔首:“若是桥公让你如此做,那想来也是有道理的。你再说提前布局……这也是桥公的意思?”
“非也。”公孙珣不由紧张了一下。“这就是我的有感而发了。老师你看,我刚刚被任命为了曹中主管洛中防盗防火防贼的从事,便不由思索,如此职务,若是得了尚书台和司隶校尉的首肯,那洛中随便一个两千石以下之人岂不是都能手到擒来?所以,我们应当把敢做事的人放到司隶校尉这个职务上,而让心中有大节的人来统帅尚书台。”
“那也没用。”卢植幽幽言道,然后再度从脚边捧出了一个公文盒子。“两千石以上,无论如何都是要请旨的,而中常侍全都是两千石,而且还多封侯爵。”
“但若是提前有这样的准备,届时只需要天子点一下头,那事情就可以骤然做成了!”公孙珣勉力再劝道。“老师作为吏部曹尚书,一定要心里有所明悟才对。”
卢植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文琪你这位千石郎中不妨与我这位吏部曹尚书说上一说,谁是敢做事的人,谁又是心中有大节的人?”
“现尚书令阳球阳方正,可堪为司隶校尉!”公孙珣压低声音,正色言道。“而光禄大夫桥公,最有资格做这个尚书令!”
卢植微微一愣,然后居然缓缓点了点头:“阳球此人比你还胆大包天,桥公此人更是节义为天下冠,所以,你这两句话虽然有些是愈矩,却真的无可辩驳!”
公孙珣继续低声言道:“还有,昨日我与杨彪同出袁府大门,他拉着我的手说自己很快要去京兆出任京兆尹,恨不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就对他说,京兆繁华,王甫等阉宦必然会有所荼毒,不妨在彼处暗中收罗证据,然后送到我处,以作备用!”
“哈!”卢植不由嗤笑一声,然后再度放下了刚刚拿起的公文。“杨文先居然也被你拉上船了?你这一夜之间到底做了多少事?”
“真是偶遇。”公孙珣无奈解释道。“桥公是下朝时碰上的,杨文先是袁府碰到的,阳方正之事是刚才刘公带我去接受任命时陡然想起的,他不是之前便在尚书台前方喊过吗……什么,若为司隶校尉,怎么会让妖异如此嚣张?”
“还有吗?”卢植不由追问道。“除了这三人,还有人要上你这中流砥柱的船吗?”
“没了。”公孙珣赶紧摇头,复又急速催促。“如此还不够吗?老师你的吏部曹实在是太紧要了,若是你能襄助一二……”
卢植一边低下头来阅读公文,一边连连摇头:“文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