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珣心中对此事首尾一清二楚,所以不用吕范在这里转述和判断就早已经信了十分,此时更是微微点头,反过来给两个心腹解释了一下:
“宦官势大,权倾朝野,可是碍于本朝制度,宦官中的核心位置,也就是两千石的中常侍之位只有区区十二个。既然位子就那些,那必然就有新旧相争,这群年纪较大的中常侍思及后路也是常见……以王甫的性格,作出这种反应乃是情理之中;而以曹节的角度来说,怕是要隔岸观火,不置可否。”
“居然是真的吗?!”那边韩当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皇后并无什么失德之处啊?”
“新旧相争,哪里会管什么失德不失德?”吕范倒是似乎是早有所悟。“况且,宋皇后本人或许无辜,但仅从她姑父敢许诺五千万钱便可知,她身后家族未必无辜……不过,想来普通士人听闻此等事迹也确实会感到震动,也难怪这罗慕对王甫这些人起了忿念。”
“总之,天子废后早在预料之中。”因为赵忠的缘故,公孙珣不愿意将废后背后的更多缘由说清楚,只是匆忙直接下了结论。“且此事非是你我能够影响和插手的,记在心里,然后再往何遂高那里卖些好便可,他所言另一事又是什么?”
“哦,另一事,乃是天子要将鸿都门学给官学化,还要将此学中的佼佼者授予显位。其实这事也是颇为耸人听闻,那鸿都门学我也有所耳闻,里面的人多是善于辞赋、书画、音律之辈,因为这个给人授官,岂不是让人耻笑吗?”
说起第二件事,韩当不明所以不以为意,吕范倒是显得有些难以接受。
公孙珣愈发感慨:“这事十之八九也是真的了,天子成年,但凡不是个糊涂蛋,哪里不想用自己的人?可如今所谓通经典的正经士人,又有哪个不是‘家学渊源’?能找到通辞赋之人已然不错了。只是这么一做,天子就要与天下主流士人割裂的更厉害了!”
话到这里,公孙珣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刚刚分别不久的蔡邕。
话说,那蔡伯喈如此发疯说不定就是隐隐听了相关传闻……要知道,蔡邕真是空负大名数十年,却也仕途上蹉跎了数十年,如今看到那些辞赋不如他、书画不如他、音律也不如他之人居然就要凭着那些玩意骤然登上高位,他心里哪里能平?
也就难怪这厮要在奏章里说这个两千石不能用,那个九卿是个王八蛋之类的话了。
“如果按照少君所言。”韩当忍不住试着作出判断。“这个姓罗的还真可信?他所言两件大事居然都是真的。”
“事情是真的,也算是颇有价值。”公孙珣坦言道。“但人还是要防着的……”
“文琪的意思是……”吕范不由低声问道。“这个罗慕或许的确是被废后这种耸人听闻之事所触动,所以诚心找我们言语;又或许干脆是受曹节指示,故意透露此事给我们,以图必要之时以假信反间?”
“然也。”公孙珣毫不犹豫道。“不过子衡心中有此一番思量即可,此人的讯息还是要听得……想来,他应该是和子衡有些说法了?”
“是,他与我约定了一些联络上的法子。不过有意思的是,他也有言在先,阉宦之事,只要不涉及曹节安危,他都愿意尽量告知,可若是牵扯到了曹节本人。”话到此处,吕范不由叹了口气。“他就断不会开口的,因为他终究是觉得受了曹节恩情。”
“这倒是更显得合情合理了。”公孙珣微微颔首。“此事子衡自去应付好了,有讯息报我便可……义公,辛苦你一下,咱们再出去一趟!”
“什么?”大概是还在被之前废后一事弄的心神不安,所以韩当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此时已经二更快完……要宵禁了。”
“我是中都官从事。”公孙珣不以为意道。“宵禁管的到我头上?倒是何遂高那里,王甫想要废后之后,早说与他一日,收的人情便是十倍也不止……今晚我就要让他对我感激涕零,将来做我一辈子的援手!”
韩当思索片刻,倒也是无话可说,便径直出去准备了。
执行宵禁的乃是洛阳令直属巡查士卒,而他们果然是不敢对有执法权的中都官从事有什么说法的。
于是公孙珣只带着几名护卫一路疾驰,直接来到还不是很像样子的何进家门前,然后就立即下马砸门。
院内惊慌了一阵,但听到是公孙珣的声音,何进还是赶紧让人开了门。
“文琪何事半夜来访?”何遂高身上倒是裹了个袍子,但脚上却是光溜溜的只来得及穿了个木屐罢了。
“遂高兄。”公孙珣只一人进来,便直接回手关上大门,然后又推开何府打着灯笼的仆从,便拉着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