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反正是要去入乡里察看,不妨就去这滏北里中看一看好了。”公孙珣直接上车,也是颇为随意的定下了下一个去处。
众人自然无话可说,那亭长更是牵了一匹马出来,亲自为甫一上任便吓到了郎中令的县君做前导引路,并按照自己职责额外做了些许介绍。
原来,这秦氏女所出的秦氏在邯郸本地也勉强算是个‘大户’,最起码这个位于邯郸东南的滏北里一半都是秦氏一族所居,城东南左近的田亩也多是这秦氏的田产。
而且,其家中有人做过郡吏,有人做过县吏,年轻子弟中有人有些游侠名头,还有人颇知诗书,然后族中还有两处作坊,在东面的魏郡曲梁县还有一个支族……如此算来,自然是这个亭下数一数二的大户了。
当然了,这个大户也只是地方上的,没有担任朝廷命官或者显吏的话,那在邯郸城顶多算是三流。
车架来到滏北里,得到消息的秦氏族人赶紧出来迎接。
而有意思的是,大概是因为昨日之事让秦氏族中觉得这位新上任的‘君候县令’乃是一个讲法度的人,所以,哪怕这姓秦的人里面有不少人都曾经出任过有秩吏员,可抱着扫帚站在里门前迎接的却只是这滏北里中的里长和里监门……然而,里长依旧姓秦就是了。
甚至,等到众人在里门前见礼完毕,然后匆忙赶来的乡有秩(富庶乡的长官,啬夫为较小乡的长官,宛如县令和县长),居然也是自陈姓秦。
“既然乡里长官都姓秦,那亭长为何不姓秦呢?”公孙珣也是觉得有意思。“我记的刚才亭长自言姓王?”
“回禀县君,”那本地的王亭长当然明白这位年轻县君的意思,却也不敢隐瞒。“下吏妻子姓秦。”
“也罢!”
公孙珣仰头失笑,然后昂首负手直接走入了里中。
果然,从南向的里门走进去以后,左手边尽是低矮土房,偶尔才能见到几户人家有些齐整的院落;至于光线日照极佳的右手边却皆是砖木结构的正经房舍,错落有致不说,中间几个占地面积较广的门户中甚至有多层的楼房存在。
日出东隅,照我秦氏楼……在这之余,闾左豪右,也是一目了然。
正值上午,和右侧诸家都有人在不同,左侧民户却是万籁俱寂……考虑到时节,俨然男丁都是在田间除草,妇女皆在采摘桑叶。
从两个县尉到本地的秦氏大户,没一个人知道这位年轻贵人的脾气到底如何,但昨日所见一鳞半爪,外加公孙珣的出身、履历摆在这里,这些人也只好往杀伐果断、酷烈跋扈上面去想……此时,见到这位县令不按规矩办事,只是立在里中四下打量,也是心下忐忑。
“县君,”一名年纪较大,又做过郡吏的秦氏族人被人推举上前,只能硬着头皮问候道。“县君巡视辛苦,不如入我秦氏房中安坐,我们家中虽然没有宽门高楣,却也干净,里中有德的三老、知书的少年,马上就来。”
“不必。”
公孙珣一边说,一边却是直接向前数步,然后推开了左手边一家矮土房的房门走了进步……可能是这年头外面有里门遮蔽,也可能是家中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更可能是根本买不起锁,所以左边房舍这里一般是没什么阻碍的。
后面众人面面相觑,便是两个跟来的县尉也都紧张不已,可偏偏这贫民家中门房狭窄,又有一名县君私属的义从跟了进去,其余人等反而不好再围上去了。
“家徒四壁,仅能度日罢了。”稍倾之后,公孙珣抱着一个脏兮兮的陶罐出来,对着院中阳光看了一眼,也是无可奈何,却又把陶罐塞给了自己的侍从。“放几个钱进去,以示叨扰。”
那是房中床板下藏得最深的一个陶罐,还压着一块土坯,结果里面却只是几把陈年粟米而已。
里门之内,土房之外,自县尉以下到秦氏族人,这群人哪里见过这个架势,看到如此情形,只是愈发胆战心惊。
“县君观民生有感,想来是有所教诲,我等愿意洗耳恭听。”没奈何,那位秦氏族老只能再度迎着头皮搭话。
“哪里是有所教诲?”公孙珣当即摇头。“不过,诸位恰好都姓秦,又眼见到这闾左豪右之别如此分明,也是不由心下慨然……你们说,为何当日暴秦当政,山东六国贵族屡不得反,最后却是陈胜吴广一群闾左草莽振臂一呼,毁了秦氏天下呢?然而,本朝到了现在,却为何又要多赖豪右支撑乡里?闾左豪右,到底哪个才是天下柱石呢?”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这些秦氏头面人物听不懂这话,毕竟这里面有不少人是读过书做过郡吏的,而是说他们摸不透这位县君的心思,再加上这个问题明显是指着自家秦氏有所感,所以不敢轻易作答……生怕一个不好,就要惹来祸端。
但是,上官既然问了,岂是能躲过去的?便是别人躲得过去,那名领头的秦氏族人却无法的。
于是乎,这位做过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