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就是数日后,随着吕范、娄圭、沮宗、赵平还有三百车骑自襄国县返回邯郸城,然后那个大胡子牵招也带着几十个义从匆忙从太行山中返回后,城中气氛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自魏氏以下,赵国大小宗族全都在忐忑不安中被邀请到了城中,而相聚的地点居然是满是野草的郡府官寺……按照公孙珣派出去请人的义从所言,那里地方宽敞,也是赵国名正言顺的治所,正适合明正典刑!
没有座椅,没有几案,没有宴席,更没有大锅煮羊,所有人都只是表情呆滞的站在满是荒草官寺院中,忍受着蚂蚱与蚊虫,然后悄悄的跟面色惨白的邯郸氏族长保持了一定距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到如今,便是那些‘小门小户’的人也都知道了,申氏余孽刺杀公孙珣不成反被杀,而与此同时襄国县长却在治下苏人亭的一个邯郸氏庄园中围杀了数百太行山贼!
怕是傻子才会以为这中间没有关系!
实际上,邯郸氏族长这几日光是信件都写出了七八封去,甚至还给冀州刺史王方写了信……得亏公孙纸的出现让这年头写信变得如此轻松……反正,就差请巫女做法将自己死了几十年的亲爹请回来了!
要知道,邯郸氏族长的亲父,之前便说过的,可是官至两千石的。
然而,写出去的信几乎全部石沉大海,最期待的冀州刺史王方也同样连个回信都没有,这就难免让邯郸氏上下人心惶惶了。
而到了今日,这邯郸氏族长也是认命一般跟着来请之人入了城……据说,来时哭哭啼啼,重新检查了一遍遗书不说,连个服侍在身边的后辈都没舍得带,生怕到时候多送一个人头。
也是可怜!
就在众人一边忍受蚂蚱,一边学以致用般的暗暗研究邯郸氏族长此时的‘死相’之时,公孙珣也是在一群心腹和数十持刀武士的簇拥下忽然间涌入了官寺。随即,前者随着这位无虑亭侯堂而皇之的立在许久没有打开的官寺大堂前的台阶上,后者则四散开来将所有人围住。
众人当即肃然,连魏松都在儿子的搀扶下低下了头。
“诸位,自申氏灭亡后,我本不想再杀人的,也不想在诸位面前露出此刀的刀刃。”公孙珣站定身子,干脆利索的拔出了自己的那柄断刀,也是开门见山。“但有些人实在是做过了头,不杀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我今日叫诸位来,并不要求诸位做什么,只求一个见证!待我杀人后,尔等尽管将此事说与你们的好友至交,故人旧识……只求不做修饰,直言不讳即可!”
邯郸氏的族长几乎摇摇欲坠。
其余人也是愈发用同情的目光关照起了此人……众人皆是心思通透之辈,如何听不懂公孙珣话中的意思?这位侯爷虽然言语平和,好像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决心却是显露无疑,更是早有准备,绝不动摇!
“邯郸公……”公孙珣果然开口了。“你到前面来,我有话问你。”
邯郸氏族长心知再无幸理,也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杆来到院子最中间,并对着公孙珣微微拱手:“君侯可是要问襄国县一事?”
“不错。”公孙珣微微眯起眼睛质问道。“贼寇数百,隐匿在你家的庄子里,此事你有何话可说?”
“回禀君候。”事到临头,邯郸氏族长再度长呼了一口气,也算彻底放开了负担。“此事我真不知晓,那个庄园因为占据河道,最近被襄国县连发公文,要求退出……”
“所以你便退出去了?”
“是!”邯郸氏族长赶紧言道。“当时君侯刚刚在此地诛申氏立威不久,我怕襄国县长有意仿效,为以防万一便赶紧……”
“那此事便简单了,”公孙珣从容打断了对方话语,倒是依旧不喜不怒。“现如今是先有数百贼人犯案后消失不见,然后又有襄国县长用印公文到我手中,直言在你家庄园放火围杀了数百贼人……然后邯郸公你又告诉我,是襄国县官府之前让你们清退了那个庄园?”
“正是如此。”
“那你们邯郸氏与襄国县官府中必然有一个与太行山贼人有所勾结……对不对?”
“或……或许……或许吧?”邯郸氏族长结结巴巴应道。
“把人带上来。”公孙珣忽然一挥手,倒是让满院子人目瞪口呆。
原来,目光所及之处,居然有一位众人的熟人被反绑着双手给推了进来……此人出任襄国县长已经两年有余,赵国境内的大族管事人,又有几个不认识的呢?
“甄县长,”公孙珣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当日匆匆赴任,未曾拜访,不想你我今日以如此局面相见。”
“公孙县令!”甄度勉力应道。“我大概知道你误信了一个山贼和一个逃犯,对我有了误会……”
“且不说这个,邯郸氏也是本地名族,他们也觉得是你勾结了太行山匪……”
“正是如此!”邯郸氏族长恍然大悟,不顾礼仪连声出言。“君侯明察秋毫,正是如此!”
听到此处,一旁围观的赵国名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