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足足半刻钟,大门方才打开,借着灯火,郭刺史只见到一位眉清目秀的文士哂笑立在门前,倒是躬身一礼不卑不亢。
郭勋心如火焚,顾不得与此人说话,连忙再往外走,却又见到自己下属个个面色涨红,居然是被纷纷卸了兵器,然后又被一名鹰目细髯的武士领着更多的人围在了院中。
根本不用等郭刺史开口,这位武士便主动让手下人散去,还交还了兵器,任由那些州中属吏、兵卒奔出包围簇拥起了自家方伯。
几个属吏刚要开口诉说,郭勋却又脚步不停出了亭舍,然后无奈立在了门前……果然,所有的马匹都不见了!
可恨自己还是没有听族弟之言,小瞧了这把锋利为天下冠的利刃!
这种人强势起来,哪里是政治规矩能拦得住的?还不如一开始便留在范阳,连夜审讯那些商贾、滑吏、豪族,早早定下罪名呢!
“方伯!”之前那名眉清目秀的文士笑着来到跟前,躬身一礼。“我家君候让我留下来招待方伯……您一把年纪又颠簸了一晚上,不如早点安歇吧?房舍都已经腾出来了。”
郭勋回过头来,看着这个跟公孙珣差不多年纪的文士,不由冷脸相问:“我听闻公孙府君身侧有两位河南文士,素来亲信。其中一个善谋,唤做娄子伯;一个善断,唤做吕子衡……听你口音,必然是其中之一了?”
“不想区区薄名居然能为方伯所知。”这文士倒是微笑如故。“在下正是汝南吕范,至于子伯,刚才已经随我家主公去范阳了。”
郭勋再度打量了对方一眼,方才负手凛然问道:“看你模样也是个俊秀之才……我问你,你家君侯年纪轻轻便已经到了如此位阶,却居然要为了一群商贾和一个纨绔毁了清名,你身为人臣,为什么非但不去进谏,反而要助他作此荒谬之事呢?”
吕范依旧不急不气:“方伯怕是误会了,我虽然不知道范阳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我家君候与此事无关!”
“若是无关,何至于来的如此之速?”郭勋怒极反笑。“我好不容易觑见两任太守皆不在涿郡的良机,准备清理整饬范阳,结果你家君候居然只等上任太守刘卫出了涿郡三日便到了此处……”
“方伯!”吕范再度失笑。“我家君候性格刚烈而又果断,向来上任都是急速的……范阳之事他真的是不知!”
郭勋一时默然。
“不瞒方伯,”吕子衡上前一步,依旧彬彬有礼。“如今这亭舍中,尚有我家主母,以及三位夫人,还有两位小公子;非只如此,如我妻子、儿女,其他部署家眷,也都在还在此处……请问方伯,若是我家君候得了谁的信件来救助一些不法之人,又哪里会带家眷呢?”
郭勋恍然大悟,然后慌忙看向门外道路,却又再度回首:“既如此,你家君侯为何不与我直言,反倒是直接去了范阳?”
吕范笑而不语。
郭勋也是立即明白了过来,不仅懊丧至极:“我一时失察,倒是让公孙府君以为我有州郡相争之意。不过,非是我信不过你家君侯,实在是范阳一事不仅沾染到了范阳卢氏,也与你家君侯家中有牵扯……”
吕范这才好奇了起来,却是先请对方再度入内避风,又让韩当稍微做个样子赔了礼,然后便忍不住认真问询起了此事。
原来,事情还得要从这几年安利号和冀州那些大族们的商业斗争说起。
话说,公孙氏主导的安利号如今几乎是彻底掌握了整个幽州的商贸,但却一直给冀州中山、安平那些大族留了些体面,这就使得涿郡这个地方成为两股商业势力心照不宣的缓冲地,而范阳,因为是幽州门户,所以借着地理优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其中最核心的一个商业交汇点。
商贸发达,或许是好事,但是在封建时代,在一些深受儒家思想的统治者眼里,它更可能是坏事……大量的二道贩子以范阳为中转地,往来幽冀之间,一边和当地豪族勾结分润,一边又豢养着大量游侠借着商贸之利生存,以至于本地鱼龙混杂,多有不法之事。
对此,作为刺史的郭勋非常不以为然,几次都想出手整顿一二。
然而,之前的涿郡太守刘卫,大概是为了不得罪和此事牵扯甚多的本地名族,也有可能是郡中获得了些许财务上的好处,反正一直没有管束,甚至还有所为维护。再加上之前公孙氏的公孙瓒也一度来到了涿县任职,这就使得郭勋根本没法动手。
而现在,随着刘卫和公孙瓒的离任,一个明显比之前二人与此事牵扯更大,甚至很可能就是这些商人和卢氏大后台的公孙珣即将到任,也是逼得郭勋铤而走险!
这位嫉恶如仇的幽州刺史准备利用两任太守权力交接的真空期,直接下狠手彻底处置范阳的游商,以及和此事牵扯极大的坐地虎范阳卢氏。
但是,正当郭勋小心翼翼送走了刘卫、公孙瓒,又放出谣言,使得大量游商汇集到范阳那里,再准备以雷霆之势了结此事之时,公孙珣却是忽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