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谨遵教诲。”司马朗一边说,一边俯身下拜。
言至此处,公孙珣微微颔首,复又回身看向了跟在身后的颇多河内本地官吏,当然,还有一些征辟来的卫将军掾属,也是继续交代了下去:“时局不佳,河内诸君不妨勉力奉公,悉心扶助新太守安定局势。至于我在本地所辟掾属,原本是为了平定河内匪患,如今既然已经准备归乡读书,便也不好强留诸位在幕中浪费时光了……我已经给诸位写好了荐书,洛中公卿无数,我多少有些面子,定然不会误了诸位前程。”
常林领头,河内众人皆不多言,只是上前大礼拜谢并接过荐书,如此而已。
公孙珣心中颇多无奈,其实,他何尝不想拉拢这些人才一起走呢?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相识太短,擅称君臣之义未免有些可笑。
而且,汉代官场上的规矩,向来是上限无限,且历来为人推崇,但却没有什么强制性的下限说法……换言之,这些僚属,哪怕是郡吏,只要想随公孙珣这个空头将军去辽西,那也是可以的,而且一定会被称赞为义士,可若是不去,即便是私臣,其实也没什么人会指责。
实际上,之前默默无闻的枣祗一言不发,始终相随,并在王屋山下主动提出一起往归辽西就已经让公孙珣非常感慨了。
就这样,公孙珣心中颇多无奈,但也始终表现的不以为意,他直接辞别了这些人,便匆匆动身,迎上家眷的车队,缓缓继续往北而去。
一路上,过怀县而不入,直接来到关羽所驻扎的朝歌,方才准备稍微安顿一下。而此处,本就是公孙珣义从屯驻之所,按照计划他是要在此处汇集五百义从,再动身一起北归的。
然而就在城边义从屯驻之所,公孙珣却见到了数名意外之人。
“见过卫将军!”朝歌城外的军营内,常林自关羽身后闪出,面色如常,只是微微拱手问候。“闻得将军将归辽西归隐读书,林稍有才学,特来自荐相随伴读,现有荐书在此……只是弃家而从,却失了田地,还望将军能日常分我两升粟米,以养家妻。”
说着,旁边的关羽倒是昂然替常林将之前公孙珣两日前赠与的荐书给转递了上来。
饶是公孙珣见到常林面后便已经猜到了此番情景,但接过自己所书的荐书,却依旧忍不住开怀失笑,而装模作样的常林也是失笑摇头。
话说,公孙珣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常林担忧之前在温县自请相随,有邀名胁迫他人的感觉,这才坦然带头受了荐书,然后却又轻骑赶在前方等候……如此举止,真的是昂然君子所为。
“君侯。”
就在公孙珣收下了常林荐书后,紧随其后的居然还有一人,也是捧荐书相还,而公孙珣看见此人候先是明显一怔,却又不禁在心中连连感慨不已。
原来,这紧随其后的居然是韩浩韩元嗣。
平心而论,常林在此处相候虽然让人喜不自胜,但从公孙珣的心态来说,却又只能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这个人的德行、才能、性格都是一等一出挑,虽然在公孙珣幕下不过数月,却如锥处囊中一般脱颖而出,堪称河内士子之首。
他能来,反而给人一种这就是常伯槐的感觉。
可韩浩呢?虽然司马直生前有言,说韩浩是郝萌、方悦等人中最为出挑的一个,非是一般武夫。可是之前在河内行政,公孙珣实在没有看出来这个韩浩的出色之处。
论武艺,那个郝萌不愧是另一个时空中吕布麾下的健将,骑射俱佳,颇显骁勇;论名声,其实倒是方悦仗着家世更高一筹;至于韩浩,则像是夹在二人中间的那种,武不出挑,名不显著,而且不善言辞,再加上相处时日较短,所以很快就被公孙珣给忽视了。
但所谓板荡识人心,今时今日,公孙珣弃职归乡,于大多数河内人士而言,或是担心浪费时间耽误前程,或是觉得辽西太远,心存畏惧,所以纷纷沉寂。而正是这一片沉默目送之中,其人却显得格外脱颖而出了……这不是正说明司马直昔日看人的眼光吗?
韩浩韩元嗣其人,确实不是一介武夫,而是托付重任的忠勇之辈。
回到眼前,公孙珣心中明了,却也不多言,只是接过荐书,便直接吩咐:“义从虽多,可沿途盗匪也不少,元嗣要好好辅助义公,约束得当。”
韩浩不善言辞,也只是在众人的或审视或惊奇的目光中拱手称是,然后便立到了韩当身后。
“君侯。”就在公孙珣心情大好之时,旁边的关羽却也忍耐不住了。“羽虽不才,却也不是贪恋名位之人,区区千石县令,未尝放在眼里?愿弃职随君侯往归辽西。”
公孙珣看了一眼关羽,却是笑而不语,反而引众直接入营去了。
关羽无奈,想要追入,却被刻意停在此处的吕范突然上前拦住:“云长何等人物,为何此时反而对君侯生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