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也是相顾不止,但却不敢不答。
“回禀少主人。”一名年轻些的安利号本地管事立即拱手作答。“咱们安利号虽然有老主母吩咐下来的现成制度,专要引彼辈往辽西,然后做渡船去辽东……但我们终究只是一介商贾身份,而且辽东太远,莫说本就能力不足,便是这些流民也未必全然相信我们,哪里会我们一说话便随我们去种他们根本不知道在何处的地方去。所以我们救的人其实不多,根本不能与少主人这般动作相提并论。”
“至于他们最终的下场,据我所知多不是很好。”又一名年长管事无奈言道。“这次的流民少主人也见到了,若不是你到了涿郡,大户不敢不卖粮食,官府不敢不出面协助,那这些人,在涿郡便没了衣食!然后,他们如盲人夜半临深池一般,惶惶然往北走,沿途妇孺倒毙无数,却最终只剩下些许青年丁口勉强活下来,然后或是为本地豪族收留,或是逃入北面山中,以至于流落塞外……”
“塞外?”公孙珣当即一怔,忍不住打断了对方。
“确实是塞外!”一名本地亭长赶紧解释。“君侯不知道,小吏在此处为任,经常见到流民到此处渡河后不知所措,有人茫茫然继续往东走,算是走对了地方,还能被各地大户收留。但也有近半的人,却是转向往北,经大沽水过渔阳出塞,去投奔鲜卑、乌桓,或者干脆在山中寻得一处山谷,半耕半猎,聚众而居。”
“去投奔鲜卑、乌桓?”公孙珣气极反笑。“鲜卑自檀石槐死后,分裂混战至今……一群汉人,家中活不下去,逃到汉人治下土地,没人收留,反要去山中当野人,甚至投奔左衽的鲜卑人?还有乌桓人?北面的乌桓人,那是什么东西?”
“少东家。”一名年长商栈管事小心提醒道。“这也是无奈之事。我们说的,都还是大疫后的事情,大疫平息前的那阵子流民,便是我们安利号也不敢轻易接纳,只能任由他们流窜……”
公孙珣愈发笑意不减。
“少主人,我有一言。”之前开口的管事眼见着不好,也只能勉力劝说道。“老主母人在辽东,咱们公孙氏的势力也分出了一大半往辽东去,剩下些许,只能在辽西维持个局面。而我们一介商贾,虽然因为公孙氏的名声与少东的威德得以在幽州畅通无阻,但两位之前都不在卢龙塞内,又如何能放开手脚行事呢?”
公孙珣笑意不止,只是挥手言道:“我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再问你们一件事情,河对岸蓟县往北,那是什么地方?”
“此乃昌平县!”这件事情倒是人尽皆知。
“我也记得是昌平。”公孙珣依旧面带笑意。“而且如我未记错的话,那些去山中、去塞外,去寻鲜卑、乌桓的人,便是从昌平转入东面渔阳郡安乐县,然后在彼处顺着大沽水逆流而上,才能从容出塞的吧?”
“是!”
“没错。”
“出塞路两条,一条在此,一条在代郡,以此为主。”
“昌平与安乐两县占地极广,我记得应该多有荒地才对,可能安置百姓?”公孙珣继续追问。
“不能!”本地一名乡有秩当即摇头。“君侯不知,蓟县往北,昌平也好、安乐也罢,多山而少平原,而且土地微酸,乃是著名的恶地,难以从事稼樯。”
“不错。”旁边的安利号老管事也忍不住插嘴言道。“便是咱们安利号,也多是在彼处收些板栗、枣子……燕山板栗乃是我们安利号的特产,却不曾在彼处收过粮食。”
“能种板栗?”公孙珣再度失笑。“我倒是记得小时候吃的那些板栗,竟然多是昌平、安乐来的?”
“不错。”
“我知道了。”公孙珣忽然肃容。“你们自去忙吧,渡河后往昌平走,在彼处驻扎便是!”
众人不明所以,却又只能拱手称是,然后各自散开。
须臾后,便只剩公孙珣带着沉默着的韩当还有欲言又止的娄圭立在河滩上,望着身前的?水若有所思。
“文琪。”等着那些人回到队伍中,下达了新的命令后,片刻之后,吕范、戏忠果然前来询问。“何故要转向昌平啊?不是说过蓟县而不入,直接一路向东去辽西吗?”
“不去了!”公孙珣头也不回,直接望河负手大声回应。
旁边的娄圭一声长叹,却终究无言。
“不去了是何意?”吕范与戏忠却依旧是茫然。
须知道,按照他们之前的想法,也是公孙珣写信与自己母亲告知的方案而言,他们此行是要去辽西的——原因很简单,卢龙塞在彼处!勾连辽东平原与河北平原的唯一通道也在彼处!
毕竟嘛,这年头海运有限,最起码到现在为止,公孙珣是很难想象用海运输送大军的;而此时的秦皇岛,也就是后世的山海关通道,还有一多半在水下,剩下一半也时常会被海水淹没,根本不通;与此同时,在辽东辽西交界处,辽河下游,还有一处后世消失不见此时却难以通行的沼泽,也就是辽泽……
换言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