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间,且不提许攸在此地住下,然后又给那些王芬的亲信幕僚甩了多少脸色,只说公孙珣也召集来自己心腹,着重讨论此事。
而对于吕范、娄圭、王修、戏忠,以及近年来颇受重视的杜畿,公孙珣自然不用再说什么秋后出征之类的敷衍至此,而是干脆说出了自己的隐忧:
“事情就是这样,袁本初驱虎吞狼,而偏偏天子身体已经不行,我怕此时闪避已经来不及,反而会弄巧成拙失了先机。可若是不管不问,却也只能是坐失冀州多年布置。”
众人一时沉默。
王修遇到这种事情向来是沉默的,娄圭不擅长权谋,吕范则渐渐持重,不愿轻易陷入争端,杜畿毕竟算是新人……但是,素来知机且极善此道的戏忠此时保持沉默倒是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所以不止是公孙珣,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戏志才。
戏志才不由叹了口气:“君侯,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只能劝你有所舍弃了,或者就按照许子远的提醒,及时让董公仁、审正南抽身,甚至可以直接请他们过来此地静待天时……毕竟,我等此时在幽州,并无它法能干涉洛阳与冀州之事,而既然无法干涉,就只能坐观其变了。”
言至此处,戏忠不由盯着公孙珣正色提醒道:“总不能在幽州苦捱数年,临到事前却为了这种事情而有所动摇吧?天子昏悖,却终究是受命数十载的天子,不管君侯意欲何为,他死了才是发动的最佳时机……而君侯也说,他性命不久了嘛。”
公孙珣沉默以对,转而看向了杜畿。
杜畿也是干脆直接:“我以为志才兄所言极是,君侯在此处隐忍数载,不至于为了冀州的两处布置便有所动摇,因为只要君侯人一直在幽州稳住局势,那将来天子一旦崩殂,良机出现,即便是冀州没有支援,君侯携幽州之力,自北向南,也必然不可阻挡……没必要为此动摇大局,想来审、董两位也是明白君侯难处的。”
公孙珣面色如常,复又看向了吕范。
吕范沉默片刻,却也是点头赞同:“文琪只要在广阳安坐,天时一到自然能成,没必要为此扰乱计划。”
几个心腹如此一致,公孙珣终于缓缓颔首:“既如此,便写信给他们二人让他们小心,再提前将王芬的事情捅出来便是,省的夜长梦多。”
众人纷纷赞同,而既然意见一致,然后众人便也不好多留,纷纷告辞,然后出了卫将军府。
夏日夜间,星河高挂,道路居然被映照的格外清晰,几人也不打灯笼,也不让仆从跟随,便直接踱步往后面幕府众人所在的居所而去。
走出卫将军府几十步,戏忠忽然开口:“我今日算是明白董公仁当日河边的心态了。”
其余几人纷纷失笑。
“诸位不要只是笑,到底怎么办?”戏忠苦笑反问。“君侯如此姿态,俨然是静极思动了。”
“其实自从去年冬日,傅南容身死的消息传来,文琪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吕范幽幽望着头顶星河叹道。“他从少年时开始便管不住自己的那股子英雄气,一旦发作,什么局势都不管,便要直接挺身而出!柳城如此、弹汗山如此、洛中诛宦如此……当日让董公仁彻底心折的滹沱河畔也是如此!”
“不止是傅南容,这一次袁本初难得正面挑衅,君侯想来也是不服的。”娄圭在旁补充道。“只是君侯年岁日长,喜怒不形于色……若非我们久随于他,恐怕都还看不出来。”
“且不说如何应对袁本初如此厉害一招,”杜畿无奈插嘴道。“只说如今幽州确实是大好局势。三年都能忍……若是君侯所言属实,那如何不能忍最后一年?何必此时去趟浑水呢?”
“幽州能够安稳,全靠君侯在此坐镇,确实不该擅离。”王修也认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他一走,天知道那些豪强、异族会怎么蹦跶,屯田又会不会受影响?”
“可若能忍,还是咱们的君侯吗?”娄圭无奈嗤笑道。“再说了,若非是君侯能屡次为他人不能为之事,我等又为何要追随于他呢?所谓英雄,不就是要做这些不合利益,却有道理的事情吗?去做了,且能做成,方才能让天下人归心。”
星河之下,五人纷纷驻足。
“我去吧!”戏忠忽然叹气道。“是我先开口说不行的,也由我来解开……毕竟,若是做的快一些,说不定还能及时回到幽州主持大局。至于叔治所言,幽州局势一片大好,想来不至于因为君侯暂去而有所动摇,便是有所动摇,等君侯一回来也会立即安稳下来的。”
言罢,其人便折身而返。
而其余四人各自沉默片刻,方才继续往前去了。
一时间,星河高挂,静夜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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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居广阳,稍倾,冀州刺史王芬以许攸为使,言废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