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既然不是公干,那上门就是客。”精壮汉子当即放松了下来。“自己寻个座位去吧,然后去那边取号牌,以号牌盛饭、入宿……义舍中讲的就是一个随意安稳。”
“多谢兄台了。”官差再度拱手道。“久闻这公孙少君及时雨的大名,今日一来,果然名不虚传。”
周围的喧闹声轰然恢复,对于堂中这么多客商旅人而言,来此处找事的官差和路过此处借宿的外地官差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前者需要一万个提防,后者则勉强算是无害。
当然了,就算是无害,大家也不愿意和一个官差坐在一起,所幸这位公人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也不和别人搭桌,而且主动去了最后一个空桌坐了下来——堂中并无蒲团与几案,反而是一种有所耳闻但却是第一次见的高腿桌椅,不过大堂中坐的满满当当,倒也不用担心不知道怎么坐以至于出丑。
取号牌、领饭,然后这公人还自己出了五个铜钱要了一小瓶微甜的浊酒,就坐在那里慢慢用餐,然后听着耳边那些南来北往的人讲一些远方的趣闻,一时间倒也有趣。而天色迅速暗下来以后,大堂中竟然更加有趣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早在外面就印象深刻的卡牌游戏。
只见义舍刚在众人的催促下在大堂四周点起火把,一群人就急匆匆的主动往堂中间摆放好了几桌子,然后还用抽签的方式抢着上场,而第一次来的人也不免围过去张望。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松木火把的味道有些冲鼻子,而且大热天的也让人觉得燥热,但是对于晚间缺乏娱乐的旅人而言,这几张桌子上的卡牌游戏还真让人感到新鲜……再说了,这不还有不限量的凉开水吗?
这所谓卡牌游戏,其实就是数字点的游戏,从一点到十二点,对应着十二生肖,又分为春夏秋冬四季,所以每季各加一张最大的季节牌作为十三点,最后还有皇天、后土两张神牌。整桌牌共五十四张,全部用上好的硬木做成,背面空无一物,里面却各有千秋,然后三人对决,用各种规则互相组合着出手,谁先出完谁为胜!
公人一边吃饭一边侧耳倾听,不一会功夫,就已经对规则了如指掌了,他心知这种游戏既有博戏的运气所在,又有脑力的比拼,着实比樗蒲有趣的多,所以早就心痒痒的想上场了……当然了,好在他还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这时候不该去抛头露面,所以只能和大多数人一样去为那些上场的人叹息、嘲讽、称赞。
“这位公人,不知此处可有人坐?”
就在这名官差走神的时候,却忽的听到有人以河北口音相问,他扭头刚要作答,却又赶紧放下手中筷筹,起身行礼:“不敢当长者问,此处只有我一人,请长者随意。”
原来,问话的是个灰衣中年人。
要知道,这年头四十岁就可以称老朽了,也就是社会中公认的长者了,而这人看年龄虽然未必到四十岁,但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官差而言,又怎么会较这个真?
反正比自己大多了,是长辈就是了。
而且再说了,这人虽然只穿一件灰扑扑的衣服,却身材极度高大,站在那里不算头上的木冠,恐怕也有八尺二三寸的样子,再加上此人瘦削,这身高更显突出,往那里一站,堪称气度不凡。
甚至,此人身后还有两个白衣青年跟随伺候,不是后辈就是子弟……既然如此,这人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而如此人物,这官差又怎么敢不尊重呢?
“多谢了。”这灰衣人目不暇视的坐下来,头也不回的就对身后二人吩咐道。“入口处应当有领号牌的地方,去取三个牌子来,然后再凭牌子去取些饭菜来用。”
“是!”两个白衣青年齐齐答应,然后其中一个活泼点的刚要回头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老师,天色已暗,我们进来时什么都没看到,您又怎么知道会有号牌可取?”
“我乃幽州人。”灰衣中年人对待自己的弟子倒也随和。“一进来看到这桌椅就知道这家义舍的来历,辽西安利号嘛,公孙大娘的生意。这家商号惯出新事物,有些天下知名,比如那被誉为吊命圣药的人参就是这家发掘出来的;有些天下未曾知名,却因为实用而在某些特定地方有所流传,如这些家具,以及你们一辈子估计也见不到的火炕;还有些寸步难行的,如这义舍门前的布告牌,因为侵夺亭舍的作用,所以只能在他们公孙氏所在的辽西本郡使用;甚至还有些刚一出来就无影无踪的,我都记不大清了……”
听老师说明完毕,两个做弟子的再度一躬身,赶紧去取饭了。
“不过,这安利号是怎么把生意做到緱氏的?”学生走后,这灰衣人却忍不住微微摇头。“不是十几年来都只能在渤海一圈打转吗?”
那公人偷眼打量了一下这位身材异常高大的幽州‘老师’一眼,当即忍不住插了句嘴:“长者有所不知,此时天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