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昊贞元二十一年四月。与洛都邻近的阳郡远郊,王子山脚下。
当地猎户柳震声正在门前专心削着竹箭。尽管已年过五旬,他仍身板健实,一双眼睛锐利有神。每日进山打猎,他都能有不少收获。
此刻,他的妻子袁氏正在厨房里忙活着,马上就要吃午膳了。
“爹,无忆哥哥此刻在何处?”银铃般清脆的女子嗓音响起,柳震声抬起了头。说话的正是他的独女柳飞絮。
柳飞絮可是他和妻子的心肝宝贝,虽生在山野之间,却是眉清目秀,水灵可人!尽管他们一家独自生活在山脚下,可附近的山民与村民中,却有不少青年男子托了媒人来向柳飞絮求亲。
然而,柳飞絮却没有看中来求亲的任何一名男子,而柳震声夫妇也舍不得早早将女儿嫁出去,因此,尽管柳飞絮如今已满十六岁,却仍是待字闺中。
“他此刻应是在后山竹林中吧!” 柳震声望着女儿答道,脸上却是不觉露出了笑意。看来,宝贝女儿很快便要嫁人为妻了。自无忆两个多月前来到他们家中开始,女儿就完全变了。一下子从一个对任何男子都看不上眼的高傲小姑娘,变成了时时含羞带怯的多情女子!
看着爹爹别有深意的笑容,柳飞絮又破天荒地红了脸,一转身,便向后山竹林方向跑去。
走进竹林,她逐渐放缓了脚步,不敢惊着无忆哥哥。
无忆哥哥又在这竹林中沉思。他背对着她站着,穿着粗布衣裳的高大身影挺拔伟岸,丝毫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高华贵气!
“无忆哥哥!”柳飞絮轻唤道。
那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柳飞絮知道,他定然又是想得入了神,于是稍稍提高了声音,继续唤道:“无忆哥哥!”
那高大挺拔的男子转过身来,淡淡地望着柳飞絮:“飞絮?”
那男子一脸的络腮胡子,却是鼻梁高挺,五官轮廓俊朗突出,尤其是一双俊眸,魅惑逼人,只淡淡一扫,便足以让柳飞絮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脸颊飞霞!
“无忆哥哥,你又在此处想你是谁吗?”柳飞絮看着她,神色中带着几分仰慕,几分羞涩,还有几分同情!
“是啊,我在想,我到底是谁!可是,我想到头痛欲裂,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无忆惘然说道。
他盯着面前的柳飞絮,想从她清秀的脸上再找一些蛛丝马迹,可却是徒劳无功。他只记得,两个多月前,当他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这张清秀美丽的脸,接着,还有柳震声夫妇。但是,他却不认识他们!
柳震声告诉无忆,自己是进山打猎时见到无忆的。当时他身穿黑衣,满身鲜血地昏迷躺于山脚草地上,一身的剑伤与摔伤。柳震声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身材魁梧的他背回家中,用尽了山上的草药,在一家人特别是柳飞絮的悉心照料下,他才在几日后醒来。之后,他又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彻底养好身上的伤。
然而,他的身体是复原了,但醒来之前的记忆却成了空白。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受伤的,又是如何昏迷在山脚之下的。
他穿的是普通的黑色夜行衣,除了手中的一柄长剑,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与他的过往有关联的东西!
柳震声对他说,那柄长剑应是一把极好的宝剑,但是,这个还是无法透露他的身份。
因为没有了所有的记忆,柳震声便管他叫“无忆”。伤好了之后,无忆便留在了柳家,跟着柳震声进山去打猎。
他不知道该如何打猎,只是老实地跟着柳震声学着,用竹箭射些野猪与山鸡。可是有一日,当他们在山上遭遇了一头猛虎,而那又惊又怒的猛虎向他飞扑而来时,他随手折下身旁的一根树枝向猛虎甩了过去,那树枝竟直直地插入猛虎脑门,猛虎狂吼一声,倒地而亡!
这让柳震声与他自己,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更令他们惊恐的是,在他伤好后一个月的某夜,柳猎户家中竟突然来了十多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见了无忆便不由分说地拔剑刺来,招招夺命。
无忆紧张至极,只凭着本能四处闪避,十多名黑衣人竟一时无法伤害到他!当无忆的目光无意中看到一名黑衣人竟举起剑向袁氏刺去时,他想也不想地夺过面前一名黑衣人手中长剑,猛掷出去!那举剑欲刺袁氏的黑衣人应声倒地,长剑穿胸而入!
无忆尚来不及惊讶,十多名黑衣人再次围拢过来,欲一举取他性命!危急中,他觉得自己只是凭着本能,便夺过一名黑衣人的长剑,猛然一通拼杀!待他终于停下滴血的长剑时,才发现十多名黑衣人均已毙命于他剑下!
柳震声一家三口盯着无忆,惊恐不已!但只一会儿,柳震声便决定,众人一起在山后挖一个大洞,把那十多名黑衣人的尸首全都掩埋起来。
他知道,若然报官,无忆必死无疑!而这十多名黑衣人全都来历不明,把他们全部埋掉,便可不留任何痕迹!
尽管如此,为怕惹来麻烦,柳震声还是带着无忆与妻女搬到了王子山的这一头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