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这场宴会规模也不算小,之前谷厉先生来相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所以,冲着叶子非的宾客来了一堆。冲着谷厉先生的宾客来一堆。还有一堆,就是和上官云游一样,是冲着即将入住相府的和亲公主。
端的是宾客如云。
这个架势,连主导这次宴会的叶子非都没想到。
不过,叶子非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见状并没有慌乱,只是着人添加桌椅菜肴,等宴会真正开场的时候,满园衣冠,喧哗笑闹声络绎不绝。
谷厉和叶子桓也到了现场,他们是被安盈请来的,大清早便接到安盈亲笔书写的邀请函,请他们务必到场。
叶子桓也是第一次看见安盈的笔迹——突然觉得之前教她写字的举动有点好笑,因为安盈的字写得很好,清秀而有力,没有女子的柔弱,但比男子多了一份料峭,如她的人一样,凛然如寒壁之莲。
叶子桓又想起那天他推开门,少女站在月光中,抬眸静静看着他的模样。
他突然心烦意乱,将头扭向熙熙攘攘的大厅。
大厅右侧的座椅上,上官云游仍然在好整以暇地喝着茶,他身边坐着一个蓝衣少年,系着白色的腰带,手腕处和衣摆下都镶有白边,看着素净非常。面孔有点陌生,甚至生硬,但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却有种众人忽视不了的华贵。
据说,是小侯爷的朋友。
人渐渐来齐了,这次宴会的主角叶子非也站到了台上,他理所当然将之前的那段是非说了一遍,底下的人都逸出会心的笑容来,然后,叶子非转头朝身后唤了一声,“安盈。”
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丑丫头走了出来,不过,安盈并没有忙着亲下去。
她在台上站定。
她解开绑住头发的绳结,用手擦去脸上的伪装,甚至,将外面的那一层普通的侍女服也脱了,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长衬裙。
瀑布般的黑发一泻而下,映着皎白的脸,素净的衣,像云破后倾洒出来的那一抹月色。
上官云游收起脸上戏谑的笑,忍不住坐直身体。
他旁边的少年只是觉得讶异,手把着酒杯,饶有兴致的模样。
至于场内的其他人,或吃惊或屏息,一时间,原本还吵闹不休的会场鸦雀无声。
连叶子非,都好像顿住了呼吸。
乍见时已经失魂,没想到再见时,魂还是没能回来。
安盈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上前,手握住叶子非的胳膊,踮脚,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动作很慢,但流畅自然,没有停滞。
叶子桓的视线转开了。
叶子非也只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巴巴地看着眼前这张晃眼的脸贴近,又及远。
安盈退开了。
场内依旧鸦雀无声,偶尔会有倒吸气的声音连绵不断。
她转过头,在人群中搜索到叶子桓的脸:谷厉果然没有食言,叶子桓的面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病态了。
她朝叶子桓笑了笑,友善而明丽,没有一点怨嗔或者幽怨的意思。
安盈走下台去,笔直、漠然地走到谷厉的面前。
她说,“谷先生,母亲经常提起你。”
谷厉神色一滞,清隽的脸上,现出极扭曲的表情。
“她说,她没有怪过你,无论当初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她不想怪你。”一面说,安盈的目光一面投向桌子正陆续传来的菜肴。
那里有一道菜,是安盈特意吩咐厨房为谷厉先生准备的:热腾腾的砂锅已经端了上来,黑瓷制的盖子掀到了一边,底下的焦炭红得正艳,砂锅里的油汤沸腾如欢快的舞蹈。
“她还说,她的人生不是被你们所害,乃是被容貌所累。我不希望再重蹈她的覆辙,还望谷先生也不要怪我。”说完,她朝谷厉妩媚一笑,目光环视全场,迎向那些各式各样的目光,也轻然地划过叶子桓的脸,“从今天起,传说中柔国的倾城之颜,不复存在,无论你们是听说过的、曾寻找过的、觊觎过的,从此都可死心了。”
话音一落,她断然地伸出手,闭上眼,手抱着那炙热的锅瓷,将里面的沸油泼上了这张天地灵气所钟的脸。
脸上一片刺痛,滚烫的油顺着脖子,流下来,很快变凉。
四周响起惊呼声,惋惜哀痛惊惧,混杂在一起,如这锅洒掉的沸油。
谷厉出手尤其之快,他将那砂锅抢了过来,甩袍为安盈挡掉不少。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
她的脸毁了。
他追寻了那么久,世间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