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百里无伤没有再露面,只有谢无双按时过来换药。谢无双是一个沉默的人,安盈的性子同样很清冷,两人在房里的时候,除了绷带的簌簌声,什么响动都没有。
只是有一天,谢无双收拾完安盈的伤口,正打算出门时,冷不丁听安盈问起,“谢先生,浮白和头窍阴有什么显著的区别吗?耳痛耳鸣的时候,各按多少力度为好?”
谢无双微微吃惊,目光从安盈的枕边滑过去,眼见着那本《素问》打开着放在一边,他神色稍缓,也不问其它,只是走过去,手绕到安盈的耳后,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按住那两个穴道,一面淡淡地解说,“浮白只需三分力,这样即好,至于头窍阴……”
他一语未完,便听见后面有一个惊奇的声音问,“你们?”
安盈将头一偏,绕过谢无双的身影,望向那边:却见百里无伤正捧着一摞书,神色诡异地站在门口。
谢无双却是头也未回,非常从容地将手收了回来,直起身。
安盈这才恍然:从百里无伤的角度望过来,谢无双刚才与她的姿势着实有点古怪。他用手指做示范的时候,脸与她贴得很近,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药香味。
“……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这已经是某人第二次感叹了。
安盈一头黑线。
谢无双却神色自若得很,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他非常淡漠地扫视了百里无伤一眼,然后起身告辞了。
在谢无双擦着百里无伤离开后,百里无伤还是捧着那一摞书,站在门口对安盈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双冰魄桃花眼,摇曳缤纷,美则美矣,不过……这到底是什么眼神啊?
安盈本来心中无愧,可一直被他这样瞧着,神色终于不自然了,“我正向谢先生请教穴位的事情。”
“我又没问你,这么着急解释干什么?”百里无伤的声音促狭得简直欠揍。
安盈一愣,旋即抿紧嘴,懒得再理他了。
百里无伤却涎着脸凑了过来,将怀中的书往床上一丢,“估计着之前那些传奇话本你也看完了,这些是我没有看过的,也没时间看。你看完后,捡有用的写在一张纸上,再给我。”
安盈看书奇快,也确实是因为现在无书可看,这才把谢无双丢在案上的医书也拿来翻阅。
百里无伤倒是拿捏得很是时候。
安盈应了声,坐在床上,将被丢得乱七八糟的书全部拢到一处,她信手翻看了一些,都是她喜欢的各地传奇故事和典故,不由得喜上眉梢。
百里无伤抱着臂站在床边,见状,唇边一缕微笑一闪即逝,旋即又变成了欠揍的八卦之态,“谢无双还没有娶亲,你若真对他有兴趣,求求主人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玉成你们的好事了。”
安盈抬起头,不辩解也不应和,就这样无语加无语地盯着他。
百里无伤却一点知觉都没有,反而很感动于自己的伟大。
“主人,水凝恋现在到底在哪里?”安盈顺口转开话题,不与他纠缠。
哪知,百里无伤顿时摆出一副很头痛的样子,唉声叹气道,“在天一门。也不知道萧遥什么时候来把她接走。”
安盈微哂。
“还有你,躺得差不多了,就别总赖在床上。无双也很忙,没时间天天来看顾你。”百里无伤过来,典型就是找茬的啊。
安盈很逆来顺受的样子,垂下头“嗯”了声。
百里无伤没有再说什么,将散落在案上的医书拿起来翻了翻也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大亮,百里无伤江房门一拉开,便看见安盈。
她穿戴整齐,白色的衣领簇拥着一张秀美得近乎朦胧的脸,肤色很白,看着那么憔悴虚弱,可是眼睛还是一如既往明亮。
“你怎么在这里?”百里无伤诧异问。
安盈一言不发地将手一伸,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送到百里无伤的面前。
百里无伤低头扫了一眼。
却是昨天刚刚交代下去的任务。
没想到一晚上功夫,她已经全部看完整理完了。
字体娟秀,一条条,一件件,总结得条理清晰。
他心中惊奇,却吝于表扬,只是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忍不住问道,“你下床的事情,无双准了?”
安盈摇头,“谢先生还不知道。”顿了会,安盈又仰起头,殷殷地望着他,“我该从哪里开始学起?”
百里无伤微微一笑,“先去找娜娜吧,让她教你一些起码的防身之术。”
“为什么你不能教我?”安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