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舟道:“此番恐怕要劳动小娘子。”
墨鸾迟疑道:“可我……我能做什么?”
“小娘子只需要拖延。”叶一舟笑道:“我已急报公子,想来公子那边自会有动作截断卢商后援。这边刘中郎已在紧密排查,找寻失窃官盐下落。小娘子只要拖得那卢商片刻。有侯君府上的小娘子在,便能有借口派兵将那卢商围禁,公子和刘中郎两路才有时间办事,不至于被得了消息先下手。”
尚不待墨鸾应声,静姝已先开口道:“这事非小娘子不可么?先生,人我是给您带过来了,可您怎么叫我们放心让您领出去?万一伤着损着了,莫说公子那儿没法交代,我们也是不能依的。”
叶一舟却道:“若是小娘子不愿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让刘中郎直接拿下卢商一家,之后再做计较。”
墨鸾轻声问道:“若是卢家抵死不认,刘中郎又搜不出被劫官盐下落可怎么办?刑拘‘无辜’,万一卢家不依了闹到上面去,会怎样?官盐失盗消息传出去,会有甚影响?官兵扰民,别人又会怎么说?”
她这一连串问了四句,音不高,亦不急,但却甚是恳切。叶一舟心中大震。这个小姑娘好敏锐,不愧是公主之女,倒真是颇有慧质。他当即微笑道:“这些,便要看小娘子的决断了。”
墨鸾静了片刻,终是轻轻一咬下唇,抬起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叶一舟道:“那……我跟先生去就是。”
叶一舟闻之笑起来,当下请墨鸾下了帖。
叶一舟才出院中去,正打算交待人前去卢府,忽然,却听有人唤他,一看,却是女师方茹追了出来。
只听方茹道:“妾身斗胆,问先生一句,还请先生如实相告。让小娘子出面之事,是公子首肯,还是先生一人的意思?”
叶一舟笑道:“阿姆信不过叶某。”
方茹福一福道:“妾身不敢对先生不敬,公子走时有交待,外事一应听先生安排,但内事却是妾身份内,又及公子再三叮嘱要好生照料小娘子,妾身不敢马虎。”
叶一舟道:“此事我已在信中同公子说过了,但若要等公子回函必然延误时机。姆姆且放心吧,叶某自有计策护小娘子周全。”
方茹闻言沉默半刻,冷不防,却开口问道:“先生是自己人,不说暗话。妾身想问先生,先生觉着,公子现在是想让人瞧见他有这么个‘妹妹’的么?”
叶一舟略一挑眉,瞬间眼中划过一道冷色,反而平静问道:“那依方姆姆之见,公子几时才会想?”
方茹拧眉,没应上话来。
叶一舟却笑道:“姆姆要防也不该防叶某。方才姆姆也都瞧在眼里,头一个提让小娘子出面的,并非在下。”他说的意味深长,冲方茹拱手行一礼,转身便匆匆而去。
方茹一时怔在原地,眉心刻痕却愈发深了。
这叶朔源说的,倒也一点不错。方才她从旁看着,头一个提出让小娘子以白氏女之名出面的,却是水湄。
水湄和静姝这两个丫头入府多年,也曾跟在公子左右办过好几回事了,如今又被调配在小娘子身旁,可算是亲信,所以平日府上事宜若非必要多数也并不避讳她们。可婢女毕竟只是婢女,这叶朔源为何偏要顺这个水推这个舟,回头私下里又要她提防着水湄?
方茹不禁抬眼看去,正远远看见静姝忙得围着墨鸾打转,水湄不远不近静立着,偶尔呼应。
水湄这丫头心思一向是深的,这一点她自清楚不过。但以水湄对公子的那一份心,决计不会做出不利公子的举动。今番让小娘子出面行缓兵之计,暂且诓住那卢商,倒确实能将危机化解于无形,于大势有利,可……
方茹不忍暗自叹息。可公子究竟作何想?
她跟着夫人陪嫁入侯府,二十余载,亲眼看着这小郎君长大,在她眼里,公子既不是统领一方的军政元首、也不是白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而只是个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隐隐觉得,公子此时似乎并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小娘子的存在,甚至,他或许已经不那么想认下小娘子做阿妹了。
叶朔源一定也看出其中端倪,所以才顺推了水湄说辞,刻意要将小娘子推出去,想以此逼公子一把。
至于水湄……她又究竟图的什么,或许兼而有之。
最可怜的怕还是小娘子,懵懵懂懂便被蒙在鼓里,不知身旁这些人早已在她身上绕了百折的心思。这善意度人的小姑娘,即便是被算计,也总想着对方的好。
方茹又叹息。叶朔源老谋深算行事无常,虽然他口称已通报了公子但却未必可信,即便他真是先斩后奏,公子也不能拿他怎样,再怎么说他也总是公子的老师。这一件事,只怕应该立刻向公子报个信才妥当。
思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