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安贞被掳走的第二天了,整个琦王府陷入到一种混乱中,宁中道看到三儿子竟自己回来时,也是吃了一惊,他从没想到省府里有这样的不宁静了。
竟有人敢劫持了省长的儿媳妇,宁家里起了一片的轩然之波。
当日晚间,三姨娘就跑到了儿子的房里,很是懊恼的说了一通,直到宁明远气急的冷哼声,三姨娘才识趣的走了。
宁明远此刻的心思,全然的乱了,这一晚上,不知道怎么过得去,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他狠自己是这样的无用,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在自己面前被劫匪抢走。
而与此同时,陈安贞也同样的辗转反复,不能成眠,她看到了穿白衫的丈夫,看到他焦急的神色,她听着窗外的风声,身子缩成了一团。
她有些惊诧,言景龙怎么会那么坚强,疼得昏过去几次,而只有在他迷糊的时候,才会听到他的呻吟声,而在他清醒时,却一句痛都不曾说过。
给他取弹时,他的额上,豆大的汗珠滴下来,那咬在唇里的毛巾,都有着一圈的血迹,牙齿都咯出了血,可见,他疼到什么程度,可是,他竟一句痛都不曾说过。
在陈安贞仅有的对男人的印象中,很少有这样刚毅的男子,在她的身边,或许,也没有这样的经历让他们来表现。
自己的父亲陈老爷,陈安贞只知道他很冷冰冰,待自己完全是透明人般,有时,反倒不如大太太待自己亲热些。
而大哥陈瑞东,完全是个被世道宠坏了的富家子,身边围 了一群的狐朋狗友,吃喝嫖赌,无所不为。
二哥陈瑞礼,比大哥好一些,却也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空谈理想呀,抱负呀之类的富家公子哥。
至于宁明远,陈安贞的心疼了下,他或许会是个这样的男子,她想起他拿剪刀割破自己手指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皱。
想到这,陈安贞就更无法入睡,到了后半夜里,就听到隔壁的房内,言景龙传出的,隐隐的呻吟声。
陈安贞仔细听了听,真的是他在喊疼,隐隐的,如梦呓般。
陈安贞轻轻的走过去,推开门,言景龙在床上躺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什么,陈安贞走进他,见他眼睛紧闭,嘴唇干得像裂开一样,泛着一层白色。
触手一摸他的额头,却如火一般的热,陈安贞吓了一跳,就要缩回手时,却被言景龙一把的捏住了,他捏着陈安贞的手,在脸上随便的移动着,陈安贞惊慌的想抽出手,但看到,言景龙一直深深浅浅的呻吟声,在她的手一接触到他时,就停住了,他只想个婴孩迷恋母体般,只把她的一只手,紧紧的按住,在脸上,胡乱的摩娑着,他紧皱的眉头,这一刻也舒展开,口中轻轻的喊着:“娘,娘,疼,疼!”
言景龙发烧了,陈安贞为他取弹后,伤口发炎,于后半夜,他就陷到昏迷中,头晕得厉害,伤口的疼痛一波波的袭开,他如野马般,健康的身子,自在的思想,这一刻,终变得脆弱。
而正在这时,脸上,偶有一点的清凉,这一点清凉让他迷恋,他不知道那是陈安贞的手,但,他只把它当成救命的稻草般,死死的拽住了,再也不舍得松开。
那一点凉意,带着些许的温柔,让他对母亲,这个在他记忆中,早就淡薄了印象的女人,却突然的亲切与生动起来,他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跟在母亲身后去讨饭,母亲的手,温柔的,怯怯的,带着他,受尽人世的不平与凄凉,可是,他还是迷恋那只手,温柔的,脆弱的,他把脸一再的贴上去,再贴上去。
“娘、娘!”他无意识的叫了出来。
陈安贞看着他英挺的眉宇间,突然的漫散上了柔意,他的手再不用力,只轻轻的捏着她的手,她可以毫不费力的抽出来,可是,她却不忍心了,他脸上,如孩子般的依恋,让她心疼,她只有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一只手,轻轻的摸索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得她心疼,他早一时的铮铮铁骨,与此时,与婴孩般的脆弱,让她见到他完全不同的两面,她性子深处,一个女人,性子深处,那种伟大的母性被激发出来,她不再慌恐,甚至,她的手,不再由他引着,而抚上他的脸,见到他满意的发出一声噫叹,她微微的笑了,可惜没有人看到,她的脸,圣洁而美丽。
第二天的第一道朝阳印进来时,言景龙先醒了过来,多年的机警,他睁眼的第一感觉,就是摸向床内的枪,而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正捏着什么,软软的,前一夜的,隐隐的记忆,如母亲般温柔的手,让他有刹那失神,而略一抬头,他就见到床边,睡着的陈安贞。
陈安贞的样子,很是疲惫,她跪坐在床边,一只手垫在腮下,而另一只手被言景龙捏在手心里。
朝阳下的、陈安贞的脸,有着瓷制般的细腻,如玉色的白,通透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