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华一怔:“王爷您这是……”
“若是怕苦,我让人端些蜜饯……”
“不是。”沐千华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喝药而已,不劳王爷费心,让清影来便好。”
东方凌风的举动令她有些不安。
“我……只是想喂你喝一次药,其实你不用这样提防……”他似乎陷入了似有若无的挣扎,小心翼翼的眼神中带了一丝低声下气的请求。
或许他真的没有恶意。
沐千华叹了口气,张嘴喝下那勺药。
入夜。
东方凌风离开了瑾歌院——他虽说有可疑之处,但答应她的事从没有食言,她不想与他同房,他除了隔三差五要堵住那些说三道四之人的嘴和宫中的眼线才留在瑾歌院过夜外,从不勉强于她,即便是宿在瑾歌院,他也只是睡在屏风外的美人榻上休憩。
每当看到他堂堂七尺男儿,却不得不委屈着蜷在美人榻上入眠的背影,她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主子,端胤王爷待你挺好的……”清影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如此道。
“是啊,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待我却是呵护备至。”
“他不会是……”
“不会。”在这一点上沐千华还是很清醒的,东方凌风看她的眼神不似情爱,却又不似友人,那种莫名的感情让她觉得莫名地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也曾经用那种宠溺而无奈的目光看过她。
可她想不起那人是谁了……
沐千华揉了揉眉心:“清影,我记得你来宫中伺候我的那年,恰好是我大病初愈的时候。”
“是,属下还记得那一年,属下被王上从禁卫军中调出,到主子身边做贴身护卫,主子那时很虚弱,王上托慕容老丞相去花谷请来了莫鬼医为您医治。”忆及当年,清影仍感慨万千,当年她刚满十岁,师承禁卫军总领门下,是最被看重的后辈。
“当年我还不是冷夜的长公主,皇兄也还不是冷夜的国君,我的父皇,沐齐,也还是冷夜的一代明君,他最宠爱的皇后,是我的母后,最信任的儿子,是我的大皇兄,安寻太子……母后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父皇和大皇兄是怎么薨逝的,她和皇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沐千华冷冷地笑。
“主子!……”清影连忙制止她,“主子,不可再说下去,再说下去,便是大不敬。”
沐千华弯了弯嘴角,在清影略显惊慌的注视下,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大不敬。
她还有什么可尊敬的呢?她的生身母亲,除了那个皇位,究竟还在乎谁……
“清影,当年莫鬼医为我治病的时候,好像提起过一件事。”沐千华道。
清影皱眉:“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主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件事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此事罢了。”沐千华陷入了沉思。
那一年,她大病初愈,身子虚弱,花谷莫鬼医入宫为她医治,言语间她似乎听到了两个字。
失忆。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年纪尚小,这么多年来也并未在意,可昨日一梦,莫名地让她想起了当日莫鬼医的“无心之语”。
突然,外屋的窗子被人推开。
清影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沐千华护在身后,低声道:“主子留在这里,属下出去看看。”
沐千华点点头。
清影拔了剑,绕过雕花屏风,前去查看。
不消片刻,外屋便传来一阵争斗声。
难道是之前挟持之人?……沐千华心中不安,从枕头下抽出了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朝屏风走去。
她也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只是这样坐以待毙,她做不到。万一清影挡不住,她还能撑上片刻。
屏风后的打斗声愈发近了。
忽然,清影被人丢了进来,看她的样子,沐千华确信,来者不好对付,遂不再犹豫,举起匕首便刺了出去!
哪想到手还没挥下,手腕便被人攥住了。
来人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寒气,有些冷,但手掌却温暖得紧,抓着她的手腕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令她动弹不得。
她抬起眼,在一双深夜般的眼中,不由得一怔。
“……东方凌云?”
“刚踏进这屋子,你便是这么跟人打招呼的?”东方凌云拧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沐千华,你是属野猫的吗,这般乱咬。”
他松开手,将她手中的匕首抽走,端详了一番,道:“你以为这么个小玩意能伤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