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白坊。
二人推门进屋,屋中的摆设与上次无异,目之所及,尽是各式各样的棺木。屋中烛光昏暗,犹如幽幽鬼火,阴森可怖。
来到暗夜后,这是她们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回是为了让韩将军离开帝都,陆月白拿着油灯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实在是……惊悚万分!如果可以,清影是不想再到这么可疑的地方来的。
“主子,铺子里好像没人……”清影环顾四下,到处都是棺材。
话音未落,沐千华忽然停住不动了。
“怎么了主子?”清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口楠木棺材旁,站着一团白影,棺材盖儿摆在一旁,棺材中躺着一具尸体,死相极惨。
“白影”正在为尸体整理寿衣,那双翻着青黑的眼睛,似乎还含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笑,仿佛在他手下的,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件名贵的宝物。
清影觉得,自己又开了一回“眼界”。
沐千华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惊恐的感觉压制住,上前打断他:“陆掌柜安好。”
陆月白抬起眼,停下了手中的活,笑吟吟地看着她:“公主安好。”
“陆掌柜这是在……”她看了看棺材里的尸体,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笑着把手伸下去,在尸体上摆弄的。
“我在替他整理仪容。”陆月白看着那具尸体,缓缓道,“这是今早刚死的一个猎户,该是被什么猛兽袭击了,官府找到人的时候,他肚子里的肠子已经给吃干净了。还好这脑袋尚在,否则即便尸体搬回来了,也难以辨认是何人,最后只能扔到乱葬岗,又怎么有机会躺在棺材里。这不,我刚把他肚子上的皮肉缝上。”
他说得轻描淡写,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见惯了生死的人,死人在他面前,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眼看着陆月白要解开寿衣给她们瞧瞧他缝合的手艺,清影赶紧拦住他。
“陆掌柜的手艺我们毫不怀疑,只是人已死,还是不要再搅扰得好。”沐千华难以想象他解开了寿衣,会给她们看什么可怕的景象。
陆月白阴测测地一笑,收回了手。
“公主且坐,我去倒茶。”他将棺盖盖上,转身到后面去泡茶。
沐千华环顾四周,虽然陆月白客气地让她坐,然而面对这满屋的棺材,她实在不想做出往棺材上坐这种夭寿的事。
显然,清影也是坐不下去的。
不消片刻,陆月白便断了两杯茶出来,放在手边的一口新棺材上。
只要一想起他用刚刚才碰过死人的手为她们泡了这两杯芳香四溢的茶,清影刚端起茶杯的手便又重新将杯子放了下来。
夭寿,夭寿啊!清影心中感慨万千,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公主今日来一白坊,有什么事吗?”陆月白见二人不坐,便自己坐下了——坐的那口棺材,正是方才那猎户的楠木棺材上。
沐千华心窝窝一抽,暗暗道声“善哉”,从怀中取出那封书信递给他:“这封信,劳烦陆掌柜交给母后。”
陆月白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从不问为什么,她要他传信,他便将信传到,其余一概不问,这一回也不例外。
他收好信,发现沐千华与清影依然站在原地,便回过头问道:“公主还有什么要吩咐?”
沐千华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道:“陆掌柜是母后的旧识,我很好奇,是怎样的旧识。”
陆月白笑道:“旧识而已,何来‘怎样‘,月白给公主一句忠告,很多事情,还是不要好奇为好。”
闻言,沐千华微微一笑:“我听说一白坊在这城南快十年了,看来陆掌柜的生意,还是做得不错的,想必这忠告也是箴言。”
她似乎是在无意间岔开了话题,陆月白笑了笑:“月白不过是做死人生意,哪及公主的千金楼,扬名帝都。”
“陆掌柜过奖了,告辞。”沐千华带着清影,离开了一白坊。
走出一白坊后,沐千华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清影不禁担忧地询问:“主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沐千华摇摇头:“不太确定,只是这一白坊,我总觉得有说不出的蹊跷,母后的旧识,却在暗夜的帝都开了十年的棺材铺……”
“属下也觉得这个陆掌柜十分奇怪,行事诡异。”清影附和道。
“我们现在去千金楼,既然是用千金楼做的幌子,还是去一趟为好。”沐千华道。
“是。”
与此同时,一白坊内。
陆月白站在楠木棺材旁,久久凝视着那两杯分毫未动的茶水,他拿起茶杯,将茶水缓缓倒进了棺材中,目光狠绝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