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意思是,这戎州匪患的事儿,跟祝家脱不开关系?”
杨千予道:“身在墨池之中,哪有能洁白无瑕的绸缎呢?”
这戎州匪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数十年来戎州百姓饱受匪患之苦,京城却一点也得不到消息。若不是当年一次意外,杨千予与得翰去到戎州正好见证了那红柳寨人猖狂的模样,恐怕到现在京城也不知道,在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这红柳寨这般行事,若说钱森毫不知情,杨千予第一个不信。
身为一州太守,知情不报,乃是大罪。这隐瞒的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私下里的勾当,祝家这些年毫无建树却能够收入源源不断,恐怕也有许多门道。
杨千予一勾唇角,她刚刚摄政,正愁没有手段震慑群臣,少不得就先拿祝家开开刀。免得这些墙头草似的大臣们以为她杨千予是泥捏的。
傅西棠想得要更加全面一些,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既然祝之常也是祝家人,让他去戎州处理红柳寨的事务,妥当吗?”
“傅兄有所不知,祝之常虽然是祝王爷的庶子,但与祝家的关系一直僵硬,祝家的继承人乃是他的长兄祝之琪,那祝之琪绝顶草包,害怕祝之常抢夺他的位置,与其母多次迫害祝之常。两人已然是水火不容。”杨千予说:“祝之常此去戎州,一是为大乐肃清匪患,二,也是为他自己夺回在祝家失去的东西,比如——尊严。”
长夜深深何由彻,烛火灯台照朱雀。杨月蓉提着灯笼,与侍女一起走过朱雀街。
祝家早就与祝之常分了家,祝之常一个人住在将军府里。
杨月蓉叩响了门。
“谁啊?”门童对于半夜来访的客人总是很不耐烦的。他打开门,揉揉眼睛看着来人,惊讶地张大嘴:“大……大少奶奶?”
“还不快把门开开,让大奶奶进去?”侍女没好气地说。
“哎,哎!”
虽说已经是分了家,祝之常与祝王府也鲜少来往,甚至颇有反目成仇的趋势。但祝家的大少奶奶,他一个小小的门童到底还是惹不起。门童将杨月蓉迎进去,弯着腰道:“大少奶奶,您在书房稍等一下,小的这就去叫常少爷。
祝之常都已经睡下了,少不得又要将他叫醒。
“站住——”杨月蓉喊道。
“这……大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么?”门童很是忐忑。
“不用你去。”杨月蓉说:“叔叔的房间在哪儿,我亲自过去叫。”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门童头皮发麻,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祝之常正酣睡着,他睡觉时从不做梦,这样睡得也安稳,但今日却似乎有所不同。他睡梦中,似有看见一只妖娆的野猫顺着窗子爬进来,尾巴轻轻地勾住他的脚踝,磨蹭着,咪咪的叫。
他正想俯下身来去抚摸那猫顺滑的皮毛,却见那原本温顺无比的猫儿露出凶相,嘴里露出尖锐的牙齿来。
“咚咚咚——”
敲门声将祝之常惊醒了,他一摸额头,微微有些冷汗。
“何人叫门?”
“是我。”
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祝之常一愣,随即辨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来。他眼光一暗,沉声说道:“这么晚了,嫂嫂有什么事么?”
杨月蓉在门外道:“确实有事,要与叔叔商量。”
这样的时间,恐怕叔嫂之间谈论什么事都是不妥。祝之常为人谨慎,他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每一样都是他用命去挣来的。
“嫂嫂请先回去吧,若有事,请明日早晨过来,现在这世间我已经歇下了,怕不方便见嫂嫂。”
杨月蓉又怎肯罢休,她敲着门道:“阿常,你先开门,我确实有要紧事要与你谈,现在这时,你哥哥去了莳花馆,祝府里没人到我,我才能溜出来,若是等到明日,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祝之常到底是心软,披上外衣赤着脚开了门。
杨月蓉快速进了来,先是怔怔地看了眼祝之常那强壮的体魄,红了红脸,随即说道:“我知道,这个时间来找叔叔,很是唐突……但,我确实是没有办法。”
眼看着杨月蓉就要掉泪,祝之常说道:“嫂嫂有什么事?请说吧。若我能够帮忙,定然会帮。”
杨月蓉道:“我一介女子,还是庶女,身家性命全由父母夫君做主,半点由不得自己。叔叔,你先前不在京城,不知道我的苦楚,你可知道,其实我嫁给你哥哥,是因为……因为他糟蹋了我?”
“呃……”祝之常有些尴尬,杨月蓉说这番话,他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便只得安慰道:“嫂嫂不容易,着实令人可怜。”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就连你哥哥,他也越来越对我冷淡,他迷恋上那个莳花馆的浮生姑娘,祝家大大小小的奴才,背地里说我连个妓女也不如。”杨月蓉垂泪道:“叔叔,你我同为庶出,想必你会明白这其中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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