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的心里涌现出滔天的怒火,却在这时冷静地道:“静一静!”
沸腾的声音总算稍稍削弱了一些。
陈凯之道:“事已至此,再怎样痛骂也没有用,官军在堆砌火油和干柴,尚需一些时间,我们必须出去,若出不去,那就是死了。”
“对。”吾才师叔战战兢兢地道:“不可以死,我……我们冲出去。”
却有人道:“冲出去?外头到处都是官军,上百张大弓蓄势待发,只怕还没有走出去,便统统被射死了。”
这……是实话。
吾才师叔其实已经惊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起来,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陈凯之的身边,陈凯之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还是道:“吾才师叔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们必须冲出去,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通知各家各户,先将人集中起来,刻不容缓,诸位叔伯,诸位兄台和嫂嫂,请尽快吧。”
陈凯之说罢,朝他们作揖。
他面上平和,总算让人悬着的心,放松了一些。
陈凯之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给这些惊慌失措的人一点信心。
现在……他们已经陷入了死地,陈凯之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总算是陈凯之治病救人时积攒了一些威信,很快各家各户扶老携幼都集结起来。
看着这些老弱病残,陈凯之四顾苦笑,他很清楚,指望这些人冲出去,绝无可能,不过是浪费一些官兵的箭矢而已。
若是自己会功夫就好了,指不定还能单枪匹马的冲出去寻求生机,可惜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从许多人的眼里,陈凯之也看出了担忧。
陈凯之却没有心思再多想,他厉声道:“将那门板拆下。”
这是县学的大门,门的扇面不小,众人显得迟疑起来,有人不禁道:“难道拿这门板挡箭矢吗?”
众人都是狐疑的态度,更多人的眼里只剩下了绝望。
挡住了箭矢,然后呢……
即便挡住了箭矢,可是冲出了禁区,还是死,那么,又有什么意义?
却还是有几个青壮去卸下了一扇门来,陈凯之才又道:“来,取笔墨来,对了,墨用朱砂。”
待笔墨取来,陈凯之拿着大笔开始挥毫,片刻功夫,便在这门板上写了殷红的几个大字,紧接着,他直起腰大声道:“出发!”
一说出发,无数目光复杂的人不禁动了,这时代识字率并不高,鲜有什么读书人,可是方先生和吾才师叔看到了门板上的字,却不禁色变。
陈凯之对此并不在乎,他知道,自己必须活着走出去,带着自己的恩师,这些街坊,这是救人,也是救自己。
浩浩荡荡的人徐徐走上了街道,青壮们将门板竖起,可是绝大多数人却是畏畏缩缩的。
陈凯之则是阔步向前,有他领头,众人胆子大了一些,也蜂拥相随。
那雷池已越来越近,远处,官兵的面容已经清晰可见。
显然那在屋脊塔楼上的神弓手们见到了异常,纷纷引弓搭箭,个个如临大敌,只等校尉一声号令。
杨同知远远看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先是错愕,旋即冷笑,低声道:“这是找死。”
他将那校尉唤来:“做好准备,绝不准一人走出疫区,走出一步,杀无赦……”
他已可以看到陈凯之了,面上浮出冷笑,目中也掠过了杀机。
这个小子,果然还活着啊,真是可惜了,让你多活了几日。
不过……你这小子的好运气只怕要到此为止了!
校尉听罢,已是高呼:“预备!”
刀剑出鞘,长弓满弦。
仿佛只要这些灾民再多走一步,接下来便是一场杀戮。
见此情景,灾民们又发生了骚动,许多人已经踟蹰着不敢前行了。
陈凯之昂头挺胸,依旧一步步前行。
一步……两步……三步……
杨同知眯着眼,居高临下,眼眸聚焦在陈凯之的身上,那眼眸里,是戏谑的眼神,像猫戏老鼠。
他心里转了一个念头,可是突然,他看到了陈凯之身后的巨大门板,这门板实在过于显眼,尤其是那殷红的大字。
杨同知方才还得意洋洋得面上带笑,可是下一刻,他的身子不禁微颤,神色紧绷。
那几个大字……
“太祖高皇帝之灵!”
门板上,就是这么几个字。
杨同知眼珠子瞪大,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门板,这几个字……没有变。
太祖高皇帝之灵!
呼……
他深吸一口气,禁不住道:“此子,好大的胆子,他……这是谋逆,是造反!来人,来人啊!给我……”
话说到了这里,却突然又戛然而止!
对方确实是谋逆造反啊,居然胆大妄为到,用门板制造一个太祖高皇帝的灵牌,这大陈的太祖高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