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陈凯之说出了第二句话后,终于从马车里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一旁的宦官似乎会意,猫着腰,轻轻地自外卷开车驾的帘子。
随即,只见在这车里,一个老妇人盘膝而坐,她似乎并没有穿朝服,身上只是一身上好缎子的衣裙,鹤发童颜的模样,显得保养极好,却又令人感受到她身上油然而生的贵气。
此时,她双眸微眯着,很是仔细地打量了陈凯之一眼,只轻描淡写地道:“慕氏可好?”
太后姓慕,一般人只称之为太后或者娘娘,也有人称之为千岁。
可第一次,陈凯之听到有人称她为慕氏,好吧,这个称呼,有点怪怪的。
陈凯之便道:“娘娘一切都好,只是对太皇太后甚为挂念。”
他的回答还算得体,在太皇太后这种人面前,不需要表现,但是绝不能出错。
太皇太后一副平淡的样子,神色间似乎没有什么波动,眼眸微微垂了垂,道:“难为她有心。”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这反而让陈凯之有些尴尬了,接下来似乎当该说一些奉承的话,可又不知从何下口,陈凯之心里想,倘若吾才师叔在此,想来必不会如此吧,他的道行还是不行啊!
其实倒不是陈凯之应对失措,只是双方之间的代沟太严重了,何况陈凯之深知,他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才不知答什么好。
倒是这位太皇太后突然道:“你叫陈凯之?”
还好,总算没有因为无话可说陷入真正的尴尬……
陈凯之顿感松了口气,连忙道:“是,臣陈凯之。”
“听说过你,倒是个文武双全的俊杰,朝廷多一些你这样的人,不是坏事。”太皇太后似在鼓励,可她的语气,却是平淡得可怕,这反而使人摸不太准这句话是褒是贬了。
一旁的陈贽敬却是附和起来道:“是啊,母后,陈凯之是难得的人才。”
太皇太后却没有接腔,而是沉默不语。
可在陈凯之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这太皇太后的厉害,无论是在他,还是在陈贽敬的面前,她总是掌控着主动权,使陈贽敬和陈凯之都陷入被动,以至于二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的结果便是她说一句,二人只有乖乖地招架。
此刻的太皇太后神色浅淡,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自然难以猜测她的心思。
陈凯之,赵王都在暗暗猜着太皇太后的喜怒,却突然听她道:“哀家听说,长公主的驸马和你有一些仇隙?”
这突然抛出来的话,令陈凯之不免一愣。
呃,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又或者说……陈凯之觉得有点儿发懵。
他和广安驸马的龌蹉,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而太皇太后远在甘泉宫,和洛阳相隔着重重关隘,不是说太皇太后在甘泉宫里深居简出的吗?不是说太皇太后不问世事的吗?
可这轻描淡写的一问,陈凯之顿时有一种太皇太后虽是从未谋面,却掌控了全局,洞悉了人心的感觉。
这种小龌蹉尚且都知道,那么洛阳还有什么事是瞒得过这位太皇太后的?而太皇太后只怕,并不只是在甘泉宫里颐养天年这样简单吧。
原以为,这位曾经杀伐果断,为了扶立先皇帝正君位的太皇太后已是隐居了起来,可现在才知道,从前那个造就了一夜之间洛阳喋血,无数人身首异处的太皇太后,只怕并没有变。
她还是那么的强悍。
那么,陈凯之又该如何回答呢?
长公子也是太皇太后的女儿,当然,陈凯之深信,太皇太后的消息渠道绝不是长公主,因为那广安驸马在外有个儿子,如今死了,他虽想要报仇雪恨,却是绝不敢对长公主吐露半个字的,只怕现在长公主还蒙在鼓里呢。
这个问题让陈凯之一时不知道怎么答,竟是有些无措起来,幸好陈凯之早就磨炼出老成,只是怔了一会,便回过神来,他想了想,便立即回答道:“回娘娘,只是一些口角罢了,臣万死之罪,行事不谨,冲撞了驸马都尉,请娘娘恕罪。”
一直淡淡然的太皇太后,竟是笑了笑,道:“你科举做官也有一年了,若是当真行事不谨,只怕也不能来迎驾吧。”
陈凯之讪讪一笑,他还能说什么,谎言被识破了,是呢,不谨慎,太后也不会让他来迎驾,能派来迎驾的人,就算心眼不多,那也绝对不是个看上去傻大粗的人。
陈凯之便道:“娘娘慧眼如炬,臣佩服不已。”
太皇太后只是点了点头,旋即抿嘴一笑道:“是个好孩子,来人,待会儿,赐他一枚如意。”
陈凯之并不觉得自己讨好了太皇太后,才得来的赏赐,大抵,赏赐东西,只是她的习惯吧。
这时,又听她徐徐道:“今夜,就在此歇下吧,明日再由你们护送回京,还有两天的路,是吗?”
陈凯之刚要回话,陈贽敬却已抢在了前头:“母后,儿臣来的时候是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