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头,东子带着五十个亲兵装作南下的商队坐船南下,两艘空荡荡的粮船,平地粮船在运河行走最为合适。
东子穿着一件露着棉絮的破袄,头上顶着一定油光锃亮的毡帽,其他人也按着年龄装作船上的人员。
“老一,甲具兵器都放好了没有?”东子冲着商人打扮的亲兵问道。
三十出头的老一,本名叫李长栓,祖上是锦衣卫百户,只是家里落败了,家里父亲去关外做暗谍,三四年没音讯,母亲,忧思过虑,一场大病,撒手人寰,整日浪荡在京都城的李长栓一时没了依靠,正好赶上镇武司招兵,与人顶气,脑子一热卖了破旧的老宅,求父亲的一位锦衣卫同僚,将自己塞进来镇武司。
十年征战几人还,十几年戎马倥偬曾经的京都街头混子变成军中悍卒。李长栓随镇武司南征北战,多少比自己勇猛的,身手高强的人,都没于战斗之中,而李长栓却活了下来,靠的就是他的谨慎。
也正是这份谨慎,加上他的年纪是亲兵中最大,所以李长栓便成了袁一。
袁一裂开嘴,露出大黄牙说道:“我做事,放宽心,都在船底暗仓里面呢。”
“小心为上,虽说暗仓隐秘,我们被发现了,丢了性命事小,耽误了战机,那才是大事。”东子人虽小,可是跟着袁凌鳯见识倒是长了很多。
“五十,你的消息准不准啊?”袁一转头对着一个和东子相同打扮的少年说道。
少年摸着脑袋憨厚的一笑,缺了一颗门牙的嘴里面飘忽的说道:“准的,准的,我家就是德州的。”
东子点了点头,一夜行船,东子和亲兵们一行人到了德州城外码头,此时的码头萧瑟无比,看守码头的是红巾军,若不是手持长刀长枪的样子,没人会将他们视做军队。
白莲称三十万军,可是实际上这只军队却没有多少装具,兵器在城中武库中会有一些,但是要论到甲胄,几年前,就连身处战事前线的边军也不过装备铁甲两成,剩下的人都是皮甲,甚至是棉甲充数。
突然来了两艘船,红巾军中负责这里守卫的一个千户,说起这个千户,既不是秦长武这样手中握有重兵的军中悍将,也不是那些卫所里面时代为将的千户,只是一个自封的富家公子,拉起来庄户为军,自己称千户。
朝廷新败并不是两个中屯卫废物,而是他们面对的是商人家族花重金培养的家丁,有明一代,雄师几何,但是论起家丁就不能不提,很多时候一个将军能不能打,全靠身边名为亲兵实为家丁的特殊军队,除了真正的有传承的累世家族,会召集家中青壮自成族中卫兵外,那些骤然暴富的商人家族也会花钱给自家豢养一批家丁。
而桑园一战便是德州这个运河必经之路的城市里面的七家商人家族的家丁。每家出甲士千人,虽说是缩水版的甲士,可是那也不容小觑
以一卫普通卫所战兵面对两倍于己的敌人,落败也只是客观。
不过这也是袁凌鳯想要的战机,八千姑且算是精锐的红巾军调出德州城,现在城里面剩下的只有那些小的家族或者受到蛊惑盲从的百姓。
看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子的话。化为商人的李长栓,也不慌乱,船一靠到码头,那个富家公子身穿黑色铁甲,不过东子却撇了撇嘴,肥胖的富家公子,明显被酒色掏空,身上甲胄看着挺像回事,可是仔细观察,行走之间,盔甲的铁片却来回摇晃,听着清脆的声音,在自细去看,这甲胄原来是一套戏服,上面缀着铁片,这他妈是个棒槌货啊,东子很想笑,连忙捂着自己的嘴,幸亏东子的小工打扮,没人在意他。
富家公子横刀立马的站在码头上,身后一帮庄户,当然他没有马。
李长栓施施然下来船,一下船便上前呼道:“见过这位将军。”
听到有人喊他将军,富家公子故作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想到自己的职责,咳嗽了一下问道:“汝为何人,所来何事,从实招来,不然将你等打入大牢。”
“还不见过我家将军。”小胖子身后的庄户呼喊道。
看着眼前的肥球,李长栓脸明显抽动了两下,这是碰到将军口中说的瓷锤货了。
“将军,万万不可啊,我等可是良善商人。”李长栓作为混迹多年的老兵,一口带着南方口音的话便出口了。
现在的德州城,可谓山中无虎,猴子称大王,做着春秋大梦白莲教徒们,这才起势几天,便已经有了小朝廷了。
赵文宇自称皇帝,国为宋,以武定州为代都,封下了诸多王爷,每一座城里面都有一位王爷,外加公侯,以眼下德州城为例,便有德王,定西侯,平西侯,镇西侯四位王侯,至于将军就更多了,不过这些人都是着伪德王北上桑园与明军作战去了,现在城中以镇西侯坐镇。
李长栓看着眼前这个千户,想笑却不能笑,于是一大堆阿谀奉承的话出口成章,连翻向着这个胖千户轰炸而去。
被一阵马屁拍到心坎,小胖子脸上笑意渐浓,若不是大哥把家中的二百家丁带走了,只给自己留下五百庄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