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如此,晋南也一直恪守本分,从不跟主子们逾越过丁点的什么举动,这也是老杨洪比较欣赏他的地方,觉得儿子真的可以含笑九泉了。
不必死了还在为他这把老骨头牵肠挂肚。
杨晋南奔到街上,转眼不见了二少爷,他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人多的地方看见了一丝二少爷的影子。为什么是一丝呢?聚在那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个挨着一个,连放屁的空隙都没有,他是认出了二少爷的那一件络袍。
他有时候觉得很奇怪,在天波府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什么这二少爷偏偏独爱穿那一件半新半旧的络袍呢。在一般人看来,那件袍子并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旧一点,手工差劲一点之外,还真挑不出什么特色来。
谁又能想到,那件袍子乃玄真子送给李爷的生日礼物,尽管穿得再旧,李爷自然也舍不得丢弃。
玄真子那么懒惰的一个人,谁又想得到他会亲自做一件袍子作生日礼物送给徒弟呢,只怕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这对李爷来说,无疑是一块宝,比任何的黄金都值钱。
无价之物,谈何舍弃?
午风轻扬,是袍子的招摇过于惹眼,这才引起了晋南的注目,那里的人似乎在和李爷争执着点什么?
“不好,二少爷遇到麻烦了,我得去看看!”
原来李爷刚从山上下来,脱离了师父的限制自要好好享受一下自由的感觉。街道商铺林立,摊位无数,人流杂处,往来络绎不绝,看什么都觉得是个新,是个奇。俄闻饼香,微觉腹肌,今天他为了躲开杨家众人的目光,蓄谋已久。
为什么老太君要派杨洪祖孙紧随左右呢?难道仅仅是因为烧水丫头之死,恐李爷遭遇不测,所以贴身保护?不,事情不是这样的。
话回他认祖归宗那天,血案之前,宫人来宣天子旨意,赐回他杨姓,要拜祖宗,香告神灵,他跪了一上午,甚觉无趣,拽了个杨晋南来代替,偷偷地想溜出天波府,熟料竟撞上了前来送礼的太师庞吉。
那太师本是想来讽嘲杨家的丑事,笑他们杨家半路认个私生子,也不知是不是杨家的种。这样的话还蓄谋在肚子里,就和李爷这么一撞,话开始烂了。
二人彼此不识,李爷不知眼前的人是太师,太师亦不知此人乃二少爷。
太师瞪了他一眼,观此人衣着寻常,道是天波府的哪房奴才,开口便骂:“哪里来的胆大奴才,撞了人也不知说声赔罪,真是无法无天,这便是你们天波府的规矩吗?”
李爷本不想睬此人,瞻此老衣着华贵,当是前来贺礼的宾客,也不予计较,微微一笑即身旁走过,待要出去,谁知耳中飘入此老的妄语:“哼哼,天波府自老令公去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连个虞奴的礼数也是荒废了,唉,真是可惜啊可惜。”
明明是二人同时撞到一块,若论对错,二人皆有错。再者说,此番相撞关老令公他老人家什么事啊?
老令公的大名,李爷从小便如雷贯耳,尤其是那一腔爱国情操和英雄气概更是令人敬佩,这时听得有人说老令公的坏话,李爷岂能当作不见,回头喊了句:“喂,你谁啊,哪里来的胆大老头,不敬英雄,不敬好汉,偏偏要剃头出家当和尚,‘无发无天’,又没下雨,你打什么伞,难道这就是你庙里的规矩,化缘也不挑个时间,怎么净放你这号驴出来欺骗群众?”
太师闻得此言,愣了老半天,还是他身旁的师爷小有聪明,细细向太师解释了半天才弄明白李爷话中之意,太师一听,登时变了脸色,也从此和李爷结上了梁子。
那一日,若非八贤王和包公从中周旋,只怕这一老一少二人,定将个天波府震了下来。
庞府和天波府的关系本来就微妙,老太君担心孙儿会再犯错,发生像那天之事,只好派遣杨洪祖孙时刻守着他。李爷憋屈了几天,好不容易决定今天甩掉这两个包袱,好好体会一下山下的潇洒,不料一到街上,闻到饼香,就前去摊位抓了一个来吃。
老板本要大骂,但见李爷并没有要逃跑之意,观他相貌不凡,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令人不可侵犯之气,非那窃贼可比,便笑着迎问:“客人,如何,可合乎口味?”
李爷方咬一口,就忍不住吐将出来:“呸,这什么做的,那么难吃!”
老板解释道:“是用小麦碾的面,客人吃不惯不打紧,小可这里还有玉米面的。”一听得个玉米二字,李爷立马来了精神,翻开屉笼正要去拿,微微又犹豫起来:“会不会跟刚才一样的难吃?”
那老板打着尴尬脸,呵呵大陪笑颜:“爷,你真爱说笑,小可这里可是百年老字号了,绝对的童叟无欺。”李爷狐疑道:“是么,不欺童,不欺老,却专门欺年轻人。”当下取了一个来尝。
只咬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呸,晦气,老头,你这不是骗人吗,一点也不好吃!”把包子塞回给他,气匆匆的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