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叹一番,本想拿了图就走的,临走前想起杨家的人,老太君的慈祥,六郎的授业之恩,宗保的爱护,无一不涌上心头。他开始迟疑了,画卷事关重大,当真遗失了,杨家的人必备遭到朝廷问罪,自己和他无冤无仇,冒杨宗源身份混入天波府实不得已为之,不欲多伤人命。
想到这些不觉改了主意,因为他天生有一副好脑子,一目十行,并且过目不忘,只要他把这些东西都给记住了,回去画一张一模一样的图稿给师父交差不就行了吗?为自己有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子几乎要跳喊出来!
正思得入神,忽听外头有极重的脚步声响,带着一股很浓郁的酒味飘冲屋内,不及诧异,房门就被来人踢开。
也怪他大意,以为院子里没人值守了,而所待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或可安全,便放松了警惕。谁知还是有人闯了进来,又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微微抬起眼脸,顺着柔和的月光,照清了那人的面庞,不觉怔住了,心惊:“这不是杨文广吗?他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杨文广似乎喝了很多酒,推开门,就吹来一身的酒臭味,令人作呕。
他晃着醉步,跌至一张椅子上,捶头捣胸,口里直在说着醉话:“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老太君和你爹逼的紧,我才不想娶你呢!摆个马脸给谁看呀,是二叔得罪了你,又不是我,你冲我发什么臭脾气啊?有本事你……”打了个酒嗝,“找他撒野去,凭什么这么挖苦……”酒气上涌,说不到几句就醉倒在了地面,跟着呼呼大睡。
李爷步子一动,要出去看看,脚跟才提高,即又退了回来,暗思:“不行,不管他真醉假醉,都不能让他瞧见我的样子,否则以后麻烦事便多了。”画卷的内容既已记熟,当即收好,就放了回去。
不料,那份皇城的兵力图不知碰着了什么,又掉到了地面上。
他暗下大恼,弯腰捡了起来,欲打自己几个巴掌出口恶气,哪想掌心触碰图纸的时候,心头一阵灵光闪过,自思:“奇怪,我刚刚到底看到了些什么,怎么一会清晰,又一会模糊的。”思不通透,但他非常肯定,那道灵光闪烁之时让他看到了图上别的内容。
于是翻过纸稿照着月光,以为这样可以瞧得清楚一点,不想什么动静也是没有。正打算要放弃将东西放回原处之时,哪知胸前奇光一闪,氤氲了满室。
他恐这束强光惊醒了杨家的人,忙用手捂住,但仍有余光微溢,竟是抓到了那把金刀。
自从杨六郎跟他说金刀乃杨老令公遗物后,一直想还给杨家,可都找不到适当的理由。又怕将刀遗失了对不住杨家,所以他在刀柄末端穿上了线挂在胸前,以便随时提醒自己杨家不属于他。
在杨家,他只是个过客,一位路人,一个陌生到几乎不能再陌生的路人。
金刀会发光,倒令他意想不到。不过古人不是有一句老话说,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当即取下刀子,见金光不弱反增,不知里头藏着什么秘密,就把金刀拔了出来。
在刀刃和刀身分离的刹那,彩光晕目,一旁的图纸上也隐隐有奇光回应。他怔住了,见纸上的光有金刀牵引,而金刀的光却借由月色左右,不由称奇。就掐指算了算时间,原来今天是八月十四,难怪月亮会那么的圆,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师父会跟他过中秋节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因为明天是他的生日。
举起金刀照着月色映在图纸上,不料纸上的地势一变,城楼堆成了峻岭,街道引出河流,心想:“这是什么鬼?”伸手去抓,哪知掌心一触,纸内似有一道力量将他的掌心紧紧地吸引住了。
这种诡异的现象,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尽管他从小学道,乍见这样的奇景也不禁微微心惊,但并不影响他的冷静和睿智,就把体内真气一提,将手抽回。
在掌心离开图纸的瞬间,却有一物附带掌力脱离图纸。
直到奇光消失,他翻过掌来看,就见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帖在他的掌心上。他以为无影纸就已经够纤薄的了,想不到世上还有比无影纸更薄的纸张。图上所描绘的形状,正是先前所见,除了河流,旁有一株大树,树的右首写着一首诗,曰:天香晚霞烧,镜面南山影……方瞧得首句,便听院中传来阵阵人语:“刚刚那般亮堂,到底是何物?”
“好像是六郎的书房,快,走去看看。”
光听声音,人数着实不少,只怕刚才那么闹腾早惊动了院中老少。
杨家上下的人此时正往这边赶来。
李爷不敢再作耽搁,将图纸放回原处,又想把掌上的薄纸取下一并放回,谁又想到这纸像沾了浆糊似的,不但韧性极强,硬是无法分开自己的手掌。
试了几遍,耳听脚步声更近了,不再多想,又以钥匙将暗格合上,还原屏障之物。正想提步,众人已趋至门首,他无可奈何,又取出一道隐身符开光,然后贴在自己的身上,默念咒语,以增隐藏之机。
老太君领着众人进来,见了杨文广醉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众人皆是心疼,个个都争着抢上去扶起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