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援兵遂城率领的人马不过万众,大多的杨家军都还在庞昱手里,要是不与之会合,早晚有被敌人击破之厄。契丹人不是傻子,号称百万雄狮,在遂城战役中要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布局,加上杨家军的声势浩大,岂会那么容易大败。
防范于未然是好的。
次日清晨辞了袁太守夫妇,六郎领军往瀛州方向直去,听说庞昱的大营就扎在瀛州要隘之处,会合之后,可先商量征讨瀛州的事宜。哪知,方到达庞营,大军来不及歇脚,六郎便被庞昱派人绑缚了去。
杨宗保、焦延贵、孟定国等将领自然不忿,要找庞昱理论,竟又被守卫给拦阻下来。李爷不管,要直闯帅帐,守卫见是他,不敢相拦,遂放了他进去。
他掀帐入营,就听得庞昱要处罚六郎的声音,当即喝止:“我六叔犯了何罪,要你这厮弄权?”
庞昱抬头一瞥,看见他进来了,离座直趋到他面前,牙齿咬得很紧:“你还好意思说啊,你不尊令杀他也就罢了,居然还助他御敌?”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庞昱几乎贴着李爷的耳朵在骂,六郎虽被押跪一旁,却也没有听到什么隐秘。
原来庞昱每日里宠幸舞姬,自诩土皇帝,倒也风流快活。耍了些日子,对这些庸脂俗粉渐渐地也就腻了,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来。吃着饭菜,但觉比猪食还难吃,不由得想起李爷的那一手好厨艺来,当真美味到了极点。
光想想,口水已流了一地。
而且底下的人似乎有意一天天地在减少他的伙食,更是气恼忿恨,找来粮官柴胡问话。这厮胆小怕死,没几句便被庞昱吓出真话来,直说粮草遭劫,少了五分之一的粮食,第二批粮草尚未运到,而庞昱又不兴战事,整日里行乐,供养大军不知要到几时,只好私底下省着点吃喝,免得战火一开,粮草供应不足,届时便惨了。
庞昱听得这些废话,虽恼,暗下却在寻思:“军营乃重地,哪个贼子竟胆大包天?”遂命人去查,查了几天也无斩获。
这一日,信使来报,说杨六郎已击退辽军,正往瀛州方向赶来。
庞昱听得是捷报,整张脸都绿了,遂城兵弱器械少,只发了一万人与六郎,这厮是如何以少胜多击退了契丹的百万雄师的呢?其实契丹军那日攻城,并无百万,只不过十来多万人马,对外号称百万雄师,不过以增声势,纯粹吓唬人的屁话。
打听之下才知道,遂城粮草不足,实乃杨宗源之计,而退敌的也是此人之功。
听到这些军情之后,他真真好气,心骂:“老子命你去杀杨六郎,你却助他拒敌,什么破烂玩意儿嘛?”转念又想,“我营失了大量粮食,会不会跟此人有关呢?”不管有无关系,只要和杨六郎有丝毫的牵扯,都要网罗罪名处置。
至于李金龙,没有得到父亲的近一步指示,庞昱他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坏了大事。
李爷侧头瞧了六郎一眼,心想:“他是被我所累,我一定要救他!”并说,“杨将军有功无罪,你快放了他。”
庞昱不愉之极,冷然笑道:“你算哪颗葱,竟敢命令本帅做事?”
“那好,你说说,杨将军到底犯了哪条大宋律法?”
庞昱诡异一笑,早知他会这么问,因此做足了准备:“杨延昭不服从军令,私自盗取粮草,按律当斩,不过念他以往功勋,先打八十军棍微作惩戒,以儆效尤。”
“放屁!”
“你在骂谁?”
李爷道:“我且来问你,从遂城到瀛州至少多长时间?”
庞昱略一深思,答道:“走旱路依快马而论,最少也要三天……”话一落,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果听李爷哈哈一声大笑,抚着掌说话:“这不就结了吗,寻常人都要走三天路程,你当杨六郎他是神仙吗?一夕之间往来两地,神鬼不觉。”
“这……”
庞昱面上一热,才知上了他的当。
李爷淡定说道:“杨将军没有偷粮,偷粮的人是我,你要打要杀,处罚我便好了,不要牵连无辜。”
“宗源……”六郎自绑缚至此,不曾说过一句话,此时听得侄儿这番豪情壮语,不禁深深感动,“你……”
李爷向他摇头示意,然后昂首挺胸说话:“我敢作敢当!”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
庞昱嘿嘿几声冷笑:“好一个敢作敢当,你以为老子真的不敢打杀你吗?”
李爷反唇相讥:“我知道你敢,而且忍了很久了。”这一句话正戳中了庞昱的痛处,上次马辛之死,就已经想过要好好教训李爷一顿出气,各种酷刑都在心中淫浸过,奈何被父亲所阻,跟着这人接二连三的耍滑头,不听从号令,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委实好气。
此刻既然揪不住杨六郎的尾巴,有这厮自动送上门来受罪,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亦是好的,冷笑又说:“很好,这是你自找的,来啊,把李……杨宗源拖下去重大八十军棍。”
少顷,即有两名小兵掀幔进来,架着个李爷凶然就走。
“放手,我自己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