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庞昱恼羞成怒的时候,听得李爷又是一声冷笑:“一人做事一人当,庞元帅,你想清楚了没?”
权衡其中轻重,庞昱狠狠一咬牙尖,心想:“要搬倒杨六郎以后机会多的是,用不着跟他们怄气!”朗声便说:“好,本帅成全你,这是你自找的,以后若有人怪罪,那也须怪我不得。”
这句话李爷听得懂,“有人”意指师父和庞太师。
但见庞昱命人放了杨六郎,即把个李爷押出帐外,搬张板凳排开,就按了他上去受刑。
杨六郎大急,上前求情,忽见侄儿眼神示意,切不可轻举妄动。六郎细心一想,记起上次在天波府也是杖刑侄儿,第二天伤口便即痊愈了,不由得省悟,此子有不痛之症,念此,心下少安。
庞昱却说了一句让李爷后悔终生的话:“你既身负神通,往来之间盗粮,怎么不去盗敌营的,却拖我军下水?”李爷闻言呆住了,真是大恨啊,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这茬呢,一直想给庞昱一个难堪,想不到仇恨之心令他蒙蔽了心智。
随着一阵皮开肉绽的棒打,八十军棍已毕,那李爷哼着小调,丝毫不觉痛,更是一脸的满足,回头朝暴怒填膺的庞昱叫上一声:“姓庞的,打完了吗?打完老子可要起来了?”
庞昱暗暗心惊,从执行杖刑到现在,这厮不但不叫一声,而且一丝痛苦也是没有,板子落在屁股完全就像在挠痒痒似的,一脸的愉悦享受之情,纳罕已极,不由得省悟,直趋至李爷跟前,手中连指:“呀呀呀,好你个李……杨宗源,你敢使用妖术?”
这时,李爷已从板凳上蹭了起来,立定身子后,松了松裤头,不让带血的皮肉跟裤子沾得太紧,听得这厮的话,眉心一怒,火燃烧到肺腑:“什么妖不妖的,你有病吧,哪只眼睛看见老子使了法术?”
庞昱怒气难消,认定了他使诈:“你有,你就是有,这里的人全看见了,都可以作证。”转身回问众人。
听得庞昱要处罚杨六郎的消息,很多人都闻讯赶来,其中不乏火头营五众。哪知这些人赶到庞昱帐外,看见要被处罚的人竟然是“杨宗源”,五人如何能够忍耐,当场就要冲出去跟庞昱拼命,却被杨宗保和焦延贵、孟定国等大将给拦住了。
三人知道宗源的能耐,八十军棍要不了他的命,要是落在杨六郎身上,六郎年岁已大,只怕禁不住打。这番解释,五人算是明白了师父的苦心。
这时听得庞昱问话,除了那两名执行之人,余众均不作声。
庞昱大怒,朝众喝指:“要造反啊你们!”
杨宗保面展一笑,呵呵提步向前走去,到了庞昱面前执手为礼:“元帅,我们都是忠诚之人,你明明已动了刑法,却要大伙儿作伪证当不算,这可不地道,他日传扬出去,也不怎么好听。”
焦延贵领着众人起哄,纷纷鼓起掌来吆喝:“就是,就是,不中听,不中听……”
“杨宗保,你……”
庞昱面色铁青,寒着声颤,话没有说完,胸膛已被李爷手肘一撞,他可是在山野间长大,天不怕地不怕,于礼教国法皆不放眼内,率性而为:“你这厮好不讲理,硬要说我弄鬼,也罢,既然你不信,老子脱下裤子让你验验,免得乱冤枉好人。”即背对着他,果要当众脱裤子验伤。
一众惊颤了,想不到二公子如此泼野,浑不顾自身形象,尽管军营里都是爷们,但有些人已经别头不看。
庞昱亦是一惊,当李爷转身的时候,他已看到了对方屁股上的部分裤褥,皆是鲜血。不用想也知此人皮也开了,肉也绽了,换作一般人早呼天喊地、哭得死去活来,当即不耐烦叫停:“好了,好了,本帅信你便是,不用脱了。”生怕脱了,出丑的不是别人,反倒是他自己的一番诬陷。
李爷正要缓解腰带,听得这话眸光转回,闪射在庞昱身上:“你确定不要脱?”
庞昱忍怒,按着不快喝去:“你烦不烦啊?”心忖,“你要是个大姑娘,本帅亲自帮你脱也不嫌麻烦,可惜你不是。”只觉胸中气鼓鼓的要炸,转念又想,“你既然如此的在意杨六郎,竟连大事也不顾了。好,我要整不倒杨家,便跟你姓!”辗转之际,又一条毒计漫上心头。
当众宣布,杨六郎所率的一万人马不得入大营,要在外头安札,而且粮草减半,原因是,供给这一万大军所需的粮食,已在数日前被“杨宗源”偷了去。
啥?群情汹涌,不给进营也就罢了,居然扣住粮草,这什么道理?
焦延贵第一个不乐意了,便要跟庞昱动手,却被六郎父子拦了下来。
杨六郎无奈,只好领兵出营,当晚在一处避风的山头扎下营寨,此地面南,自此称南大营。天一黑,寒意就浓了,将领们聚在六郎的帐中,搓手焦急,愁想对策。
没有粮草,再勇猛的虎师也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病猫!
焦延贵性子最急,当众又咒他家祖宗:“他奶奶个雄,姓庞的什么玩意儿,粮食又不是他家私营,凭什么不给我们?”
众人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