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苍头听罢展玫苓一番话,当即冷笑道:“原来你们也知道不妥,慕容大侠胸怀宽广,用不着你们致歉,你们赶紧都走得远远的,这件事情慕容大侠便不再追究。”
展玫苓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道:“老人家声称慕容大侠胸怀宽广,依我看却未必如此,否则他又岂会因为我们无心冒犯,便赌气避而不见?还是说慕容大侠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不敢公开露面?”
老苍头登时怒上眉山,吹胡子瞪眼的道:“小女娃儿大放厥词,我老人家懒得理你。哼!今天我老人家偏不信这个邪,倒要看你们哪个敢拦我!”
他说罢便气哼哼的走向申屠厉面前,看那架势竟真要昂首挺胸的突围而去。
展玫苓和邱伯松面面相觑,都有些举棋不定,端看这老苍头如此虚弱,倘若己方以强力阻拦,万一伤了他的性命可怎生是好?
正在两人委决不下之际,却忽听一人厉喝道:“老狗当真倚老卖老!我崆峒派赫赫天威,岂是你这等杂碎敢犯?”
喝声中但见人影暴闪,一脚飞踢正中老苍头小腹。老苍头本来便不谙武功,再加上猝不及防,当下便哎哟一声惨叫。倒地之际连着滚了几滚,一头撞在门前的石阶上,连痛带气之下就此晕死过去。
这下可着实犯了众怒,外围众人纷纷怒喝出口,所有目光都盯向那悍然伤人之徒。
但见此人生得面如冠玉、英俊非凡,腰间虽然已经悬了一口长剑,背上却又负了另一口长剑,赫然是余冰如的冰心剑。
众人打眼觑得分明,敢情这一脚踹飞老苍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探花郎庞子健。
小雷禁不住义愤填膺,咬牙沉哼道:“这混蛋庞脓包!还是只会恃强凌弱,小爷看不下去了,老古咱们一起教训他!”
他说罢看向慕云,却见这位仁兄神不守舍,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冰心剑给姓庞的拾了去,难道他对阿冰有非分之想?”
小雷见慕云充耳不闻,心中老大不快,于是冷冷一哂道:“好啊,早知道你们昆仑派的都是无胆鼠辈,不敢动手拉倒,小爷还缺帮手么?”
他说着又横了慕云一眼,随后手搭凉棚四处寻觅,嘴里还咕哝着道:“死姓喂的,怎么还没跟上来,难道又在躲懒?”
慕云稍稍回神,不由得哑然失笑,跟着压低声音道:“雷少爷先别着急上火,依我看这位老人家可没那么简单,姓庞的只怕吃了暗亏也说不定。”
小雷听得一愣,将信将疑的道:“当真?我怎么没看出来?”
慕云微笑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你终究还是太嫩,看不出来也属正常,眼下听我的话,稍安勿躁便是。”
小雷察言观色,心中已经信了六七成,嘴上却依旧不服的道:“只有你能看得出来,其他人都是瞎子不成?反正那位老人家要是有什么不测,小爷一定拿你是问。”
慕云但笑不语,此时场中早已喧闹一片,庞子健对众人的呵斥全不理会,只是阴沉着脸冷笑不已。也难怪他如此满不在乎,毕竟言语再锋利,也伤不了他一丝一毫。
申屠厉依旧双目微阖、状似假寐,展玫苓和邱伯松却都露出尴尬之色,只见展玫苓秀眉微蹙,沉声低斥道:“庞师侄,你方才未免太过逾矩了。”
庞子健眉宇间闪过一抹厉色,欠身施礼道:“小师叔明鉴,慕容卓派这老狗出来大放厥词,分明是看不起咱们崆峒派。倘若咱们当真任由这老狗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岂不是要给天下英雄耻笑了么?”
展玫苓登时一滞,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庞子健心下一哂,又趁热打铁的道:“几位师叔自恃身份,不便与这老狗动手,师侄也只能先斩后奏,还请小师叔见谅。”
展玫苓无言以对,正有些怅然若失之际,却见一条轻盈人影翩若惊鸿般跃入场中,径直来到老苍头旁边,伸手扶起他的身子,仔细查看起伤势来。
喧闹之声登时一寂,数百道目光齐齐聚焦在那人身上,但见他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着一身宝蓝色衣袍,足蹬粉底快靴,头戴四方平定巾,俨然是个平凡士人的模样。
他的身形略微显矮,却也透着纤盈合度,脸上虽然没有半点表情,双眸中却分明透出悲悯之意,白皙的手掌搭在老苍头的腕脉之上,竟浑不理会周遭崆峒派弟子瞪来的杀人目光。
庞子健神色狠戾,上前沉声道:“小子你是什么来路,竟敢管崆峒派的闲事?”
那少年微微一顿,勉强和声道:“兄台莫要误会,在下绝无冒犯贵派之意,只是人皆有恻隐之心,终究不能见死不救。”
庞子健仰天打个哈哈,随即哂然道:“好个恻隐之心,既然是慕容卓的同党,便老老实实承认,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莫非朝天阙中人,都是这样藏头露尾的德性?”
那少年似是一滞,忍气吞声的道:“同党不同党无所谓,但人命大于天,在下恳请贵派网开一面,容在下救治这位老丈如何?”
他的声音中透着不卑不亢,自有一派坚定沉稳,众人也不由得纷纷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