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稚莺看到梁玉清那副满脸嫌弃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但转念间又羡慕的道:“好歹你还有这些亲戚,不像我自小便是独苗一根,除爷爷之外再没其他家人。”
梁玉清不为所动,反而嘟起小嘴道:“那你还不是三千宠爱集于一身,难怪能长得这么高,要是真嫌亲戚少,你不如嫁给冯土鳖,这样七拐八绕绝对能攀不少亲。”
邢稚莺气笑不得,白了梁玉清一眼道:“没学问还乱掉书袋,你才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呢,要嫁自己去嫁,亲上加亲还不好么?”
梁玉清正待反击,却见邢稚莺神色一整,压低声音道:“温寨主回来了,待会儿可不许闹我,否则别怪我‘玉石俱焚’。”
梁玉清正不以为然,便听一阵脚步声排沓而来,接着四条人影自门口鱼贯而入,当先者正是卧虎岗之主温虎臣,冯士骏则紧随其后。
皇甫鹰扬走在最后,与一名戎装男子并肩而行,那男子看起来约摸三十上下年纪,生得鼻直口方、白面短髯,眉目间隐隐透着书卷气,自然便是那位郑凯舟将军了。
邢稚莺和梁玉清虽然私下浑闹,这时可不敢有半分怠慢,连忙起身向众人施礼。
温虎臣满面和蔼之色,笑吟吟的道:“不必客套,都是自家人,大伙儿随便坐吧。”
众人依言各自坐了,皇甫鹰扬睨着邢稚莺,半开玩笑的道:“毛丫头没忍不住先开动吧,待会儿要是烧鸡没了腿,烤鱼少半边,那我可得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了。”
邢稚莺窘得满面绯红,但碍着情势又不好发作。所幸梁玉清颇有义气,立刻反驳道:“皇甫将军这话好没道理,怎么能随便冤枉我们小莺儿?”
邢稚莺闻言正自暗中称许,却听梁玉清又振振有词的道:“冤枉便冤枉吧,事情总得说清楚,这道葫芦鸡不是烧鸡,那道羊方藏鱼也不是烤鱼,绝不能混为一谈。”
“咳……冯总兵官不是懂得很多典故么,赶快来跟皇甫将军解释一下啊。”
冯士骏面现尴尬,正声低斥道:“梁姑娘还请自重身份,切莫失了分寸。”
梁玉清小嘴一撇,娇哼一声权作回应。皇甫鹰扬倒也不以为忤,反而朗笑道:“小妹子言之有理,是我这山野村夫露怯了。”
坐在身边的郑凯舟眉头微皱,轻咳一声道:“皇甫兄童心未泯,令人好生羡慕啊。”
皇甫鹰扬翻翻白眼道:“总之要强过你老郑,自己少年老成还不算,调教外甥也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哈……”
郑凯舟无奈的摇了摇头,冯士骏则面上发热,期艾着道:“先前刚见过表姐,怎么她还没过来?”
温虎臣摆摆手道:“女娃子嘛,出来见人总得先涂墙补坑妆点一番,大伙儿不必等她,这便开动吧。”
他说罢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邢稚莺见状心里打了个突,细声探问道:“大哥,我也要喝么?”
皇甫鹰扬同样干了一杯,这才轻笑道:“没那么多规矩,喝不喝随意,但吃得慢了可千万别后悔。”
邢稚莺闻言正自一愕,却倏见皇甫鹰扬勺箸并举,张牙舞爪的向桌上的佳肴冲去。
还没来得及埋怨他吃相不雅,便又见温虎臣横箸如戟,一劲的往自己碗里“划拨军粮”,俨然“气吞万里如虎”之概。
惊讶间再打眼一扫,所幸冯士骏和郑凯舟这甥舅两人还算沉得住气,可他们碗里的“军需储备”怎么也涨得这么快?敢情这便是传说中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去看梁玉清,毕竟人家是堂堂大厨的姿态,灵动双眸亮得好似暗夜中的灯火,每次下箸必定指向盘中成色最佳之处,分明兵贵精而不贵多,深谙擒贼先擒王的要诀。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又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更所谓——且慢所谓,若是再不开动,恐怕连地主家都没余粮了,为了隐忍已久的胃国公大人,淑女风范什么的便暂时让它见鬼去吧~
如此一番竞锋鏖战,真好比滚汤泼雪,恰又似风卷残云,杀得是天愁地惨、日月无光。
直至杯盘见底、酒肴皆净,众人才各持斩获、鸣金收兵,相视之间会心一笑。
皇甫鹰扬餍足的擦擦嘴角,瞄着邢稚莺道:“毛丫头不错嘛,头一次上阵便这么驾轻就熟,真要吃皇粮,至少不会饿着。”
邢稚莺粉面娇红,难为情的道:“我也是入乡随俗,总之还是比不上大哥。”
众人闻言各自莞尔,只听皇甫鹰扬打个哈哈道:“那还用说,本巨侠这只金瓜勺,当初可是赫赫有名,恐怕只有老郑的混天叉才能匹敌。”
郑凯舟淡淡一笑,拱拱手道:“这一项皇甫兄足堪称王,郑某不敢比肩。”
皇甫鹰扬不以为然的道:“别妄自菲薄嘛,这些年我的手段都荒疏了,你却添了一位好帮手,这‘王位’岂不是非你莫属?”
郑凯舟摇头轻叹道:“若是老郭仍在,咱们两人还有什么好争的,唉……”
皇甫鹰扬为之一滞,讷讷间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