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毅在山脊处没有多停留。
下着雨,衣衫湿透,爬山的时候还行,一静下来,身上很快就会让山顶的凉风吹个底透,这是在找病。
吃了两块肉干,一小块干饼,喝了几口水,曹毅站了起来慢慢地沿着山脊向前走着。现在下着雨,黑乎乎的一片,没有办法辨别方向。后面跟着几十追兵,曹毅相信他们,既然能追到这附近,就一定会跟上来的,西夏皇城司这种地方绝不会缺了追踪的高手。自己导演的马车坠崖的剧情肯定会让他们分出一部分人手去,但有着这种下雨天居然能追踪出一百多里地的天赋异禀的人物在,曹毅觉得他们一定会跟上来。
他并没有比对手领先多少,所以他不能停。
又走了一个时辰,东面的天空终于开始透出了一丝光亮,曹毅也终于可以看清,他现在行走的这条山脊是向西而行插向群山深处的,并且越向西去,地势越高。
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了。
天亮后在山脊行走,非常容易暴露,曹毅趴在山脊处的一块大石后面,向着来路眺望,除了东方越来越强的光线和被风吹得四处游荡的晨雾,曹毅什么也看不见。
曹毅借着一条石坡西面的暗影的掩护,悄悄从只有一些低矮灌木的山脊潜到树木葱翠的山腰。
靠坐在一颗云杉树后,曹毅解开背在身后的油布包,将步弓取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弓弦,试着拉了拉,然后放在身边。将斜背着的包着干粮的油布包用力扎紧,这样也可以让插在背后腰带上的长刀的刀鞘更贴近后背。箭筒里有五十支箭,曹毅将箭筒靠在树边,从箭筒内抽出三支箭竖直插在右手边的地上,然后将步弓横担在身上,双手交叠覆在弓上,后背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舒服地靠在树干上,左腿斜伸、右腿弯曲,闭上眼睛,调匀呼吸,很快就睡着了。
昨天奔行了整整一晚上,这会实在是疲惫不堪、筋疲力尽了。后面还有几十的追兵,今天注定轻松不了,他必须尽快恢复精力和状态。
一个时辰左右,曹毅习惯性的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身体没有动,眼睛四下巡视着,耳朵也在捕捉周围的的动静。
晨雾已经散尽,向西望去,满眼俱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远远的高山峰顶上依然能看到终年不化的皑皑的积雪。昨天的一场雨,洗净了蓝天,也洗净了群山万物,连绵的大山像是吸饱了墨的毛笔,每一处都显得饱满丰腴,带着泥土草木气息的清新的空气,随着晨风吹送,轻轻地涤荡去了的风尘,深深地吸上一口,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人不由得浑身一振。山林叠翠偶尔有飞鸟掠过,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山谷里流淌着的弯曲的小河,就像一条银色的绸带,漂浮在一望无际的碧草之上。隐隐的,远处有牧歌传来,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叫人遐想无边。
好美啊!
曹毅轻轻闭上眼睛,在心里细细回味着这雄浑壮美的景色,这一刻,曹毅的心里倒真生出了几分“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的恬淡出尘的心思,真想仰身静静地躺在这一望无际的绿草丛中,沐浴着阳光和晨风,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就这么静静地躺上一辈子,与山水为伴,与草木为邻,轻松自在,潇洒惬意。
想到这,连曹毅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连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还有这份闲情逸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将插在地上的三支箭拔出来插进箭筒,曹毅将箭筒斜挎在肩上,箭筒垂在右边腰袢,左手拿起步弓,一边观察着山脊和四周的动静,一边借着树木的掩护向西面的群山深处走去。
昨天晚上曹毅已经想好,自己要想方设法吸引住后面的追兵,既不能让对方轻易追上,又不能让对方失去追踪的方向和目标,要引着追兵在这连绵千里的祁连山里多周旋几天,给三哥他们俩多争取些时间,昨天说的今晚或明天与他们汇合的话只是当时的托词。
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定要想办法多料理几个追兵这帮西夏皇城司的狗贼也吃点教训,好好长点记性,也算是替老七报仇,狠狠地出口恶气。最后,再想办法脱身,或者向南撤到唃厮啰去。
最坏的结果,曹毅当然也想过,这本来就是他们这些人几乎每天都要面对的平平常常的事情。如果老天能让他去自由选择死去的方式和地点,那么无疑这里就是最中意的地方。能死在杀敌的路上,葬在山水怀抱,草木之间,最是男儿幸事!
越往西去,山势越高,曹毅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行进的路线,尽量借助山石树木的掩护,不让自己轻易暴露。在野外逃生,没有支援,没有补给,深入陌生的环境和地形,这对于曹毅而言,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但这次全然不同,这次不是全然的逃生,而是要吊着对手,这样的难度是前所未见的。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这回的选择是不是有些冲动,但曹毅还是想尽可能做点什么,多和对方周旋几天,也便于老十四伤势的治疗和后续的躲藏转移。
从今天凌晨看到的情况,追击的人手不少,应该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