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了把脸，使出千斤坠牢牢定住小船，风越来越大，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的汗疯狂渗出，发丝湿透了，雨水汗水顺着脸颊狂流。

小丫抱着他的腰，头被他按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

雨水打在身上，又疼又冷，狂风肆虐，每一下都能将人吹倒，身体索索发抖，一颗心揪成一团，脑袋一片空白，恐惧将她淹没。

好害怕，就此葬身大海，再也见不到最爱她的爹娘，最疼她的哥哥，还有最宠她的舅舅，她真的不想死。

鼻端萦绕浓烈的男子气息，她偷偷抬起头，只见他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湿透，脸上雨水狂流，狼狈不堪，神情紧张而不安，但搂着她细腰的铁臂坚定而温柔。

仿佛感应到什么，他微微俯首，冲她暖暖的一笑，既像是安抚，又像无声的抱歉，不知怎么的，她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别哭，不会有事的，我就算死，也会护你周全。”

一颗心顿时像被热水烫到，痛的发麻，她脸色发白，“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其他船只早就不知去向，上面的人更是不知所踪，他们的下场，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傻丫头。”他笑了，笑的很满足，也很开心。

有这句话，值了。

风大雨大，雨点像刀子般打到身上，寒气慢慢从双脚往上爬，冰冷入骨。

他的气息渐渐不稳，喘息声渐粗，汗流如雨注，嘴唇发紫，真气早就耗尽，全靠一口气硬撑。

脚下越来越不稳，风高浪急，小船一次又一次的被卷到空中，又危险万状的落下来，如同在刀尖上起舞，艰辛无比，每一次搏斗都耗尽他的体力。

在狂风巨浪面前，小船如一片秋天落叶，随时都会被覆灭。

小丫泪如泉涌，放声大哭，“卓然哥哥，快放开我，你一个人容易脱身……”

他的体力明显不支，撑不了多久，这样下去不行，两个人都会完蛋。

而她成了累赘，会害死他的。

以他的能耐，应该能在这场暴风雨中逃生。

与其两个人一起死，还不如放他一条生路。

他护了她这么久，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又一阵浪打来，船又被推到浪尖，衣服被吹的猎猎飞舞，他深吸口气，脸色发青，“闭嘴。”

小丫仰起小脸，急急的劝道，“我只会拖累你，不用管我，卓然哥哥，我不会怪你……”

他一个人求生，机会很大，可带着她，只有死路一条。

作为一个朋友，他做的够多了。

卓然自知力气渐渐流失，快到极限了，但不肯放弃。

他俯下脑袋，轻摸冰冷的小脸，心中一阵刺痛，额头相贴，如发誓般大吼，“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也不独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小丫身体一震，眼睛瞪的大大的，“你疯了。”

这种话能随便乱说吗？

他的力气流失的很快，快驾驭不了小船，他痴痴的抚上她的眼，水雾弥漫的大眼睛如纯净的黑水晶，真美。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小丫，有一句话我压在心底好多年，一直不敢说。”

或许这就是天意。

小丫心痛如绞，快要死了吗？好想再见父母一面，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她的不孝，都怪她太任性了。

她什么都听不到，一心一意想劝服他，“卓然哥哥，你放开我吧，不要再管我，都是我害了你……”

声音嘎然而止，他低下头，含吮住她的唇。

“轰”脑袋炸开了，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风中凌乱了。

他在做什么？

她被轻薄了？

卓然轻轻放开她，笑容似甜似涩，“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如果不能同生，就同死，这样的结局我很喜欢。”

这句话憋了多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

如今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

红云悄悄爬上粉嫩的小脸，她脑袋晕乎乎的，心跳如雷，“你……非礼我……”

她和沐瑾墨有婚约，也只是拉拉小手，没有再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可这混蛋……

风雨更大了，小船受不了狂风巨浪，开始解体，咯吱咯吱断裂的声音响起。

卓然深情的看着她，一股作气，将心底的话一股脑的全说出来，“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小丫，如果我们能逃出生天，你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对你，一生一世只对你一个人好……”

“哐嘡”，小船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散成无数碎片。

不知什么东西砸中小丫的脑袋，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人事不醒。

雪白的沙摊，潮水慢慢退去，海面平静如镜，天空蔚蓝，阳光灿烂灸热无比，丝毫看不出暴风雨肆虐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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