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喲喲不敢掀开车帘,不敢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
这里是她的家,住了六年的家,哪一条巷子的甜点好吃,哪一条小路回王府近,哪一条巷子有几只小狗,她都记得。
可她不敢看,怕看了会冲动地跳下车,飞奔回他的身边,即便他已经不要她了。
“不要哭了!”小家伙忍太久,放声哭一哭也是发泄,可这哭声实在大得要人命啊,“你把惜雪的毛都打湿了呢。”
“惜雪?”艾喲喲想起怀里抱着的惜雪,小家伙扬起血红的眸子,撅撅小嘴,比她更可怜。
“哇——”她哗啦啦泪如泉涌,抱起惜雪抽泣着,“惜雪,你爹爹好坏!爹爹不要你娘亲了。以后我们孤男寡女怎么活呀!”
“呃……那个词是‘孤儿寡母’,不是‘孤男寡女’。”雪陌舞额头青筋三四根,惜雪是儿,喲喲是娘亲,凤靳羽是爹爹。这关系还真诡异。
“反正都是‘孤’啦!哇——”她哭得惊天动地,怀里的惜雪似乎受到感应,也咕噜噜地哭起来,“喵呜呜——嗷嗷——”
“喲喲你听……什么声音?”雪陌舞耳朵动了动,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还能有什么声音?我们孤单单被人抛弃惨绝人寰的悲痛声。”艾喲喲以为他说的是哭声,继续哭。
“不是,你听,好像有马蹄声追来。”该死,那蠢男人该不会追来吧?都演了那么久了,忍一下能死哇?
唉,只要将喲喲带到雪翳就安全了一半,他知不知道这一追来,计划很可能前功尽弃,北辰染的杀手也会提前下手的!
“咦?”好像是喔,艾喲喲掀开车帘,将小脑袋探出去。
苍茫的草地,天与地相接。
一匹白色的骏马,身着雪白流云缎的男人策马而驰,淡金色的长发丝绸般逆风舞动,如惊鸿翩飞,身后一轮圆圆的骄阳,红得耀眼,勾勒出一个镶嵌金边的剪影。
凤靳羽白衣蹁跹,灵雾缥缈,一身冰雪神圣,天下无双。
“爹爹?”艾喲喲揉揉哭红的眼,唇角勾起的弧度一点点上扬,再上扬,回首摇晃着雪陌舞,“爹爹耶!爹爹来了!真的来了!他来了……”
疯了!真是疯了!明知危险,还是追了上来。
“嗯嗯嗯!”雪陌舞被她晃得胳膊要断,连连点头,一边的惜雪也晃着脑袋在地板转圈圈,发出喵呜呜的兴奋叫声,爹爹来了,爹爹来找娘亲和小小雪啦,嗷嗷——
艾喲喲整个身子探出一大半,掏出怀里的丝帕,冲着那个策马的俊美男人不停挥舞:“我在这里啊!爹爹!”
雪陌舞唇角抽搐,慌忙抓住她两条乱扑腾的小腿,避免她兴奋过度从马车钻出去。
这模样怎么像迎接夫君打仗归来的小媳妇?还挥舞小手帕呢!
“圣……雪舞姑娘,要不要停车?”驾车的使者恭敬询问。
“停。”随着雪陌舞一声令下,车轮吱呀呀停止转动,豪华的紫檀香马车停下。
当缀满银色流苏的车帘缓缓掀开,什么矜持、什么她已嫁、什么他已娶、什么身份、什么父女、通通见鬼去吧!
爱就要大胆爱!
“爹爹!”艾喲喲一个高窜扑过去,险些将凤靳羽扑倒,好在他有所准备伸手牢牢将她接在怀里。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她双臂攀住他的脖子,深情的眸光在他面颊流连,“你来同我私奔么?”
私奔……可真白。
凤靳羽睫毛微颤,雪翳国使者就在外面呢,她大胆的言辞毫不避讳,委实惊世骇俗。
“雪翳国有一批上等的狐皮要进货,不放心无痕,我亲自前去,与你们同路。”凤靳羽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手却不动声色将她环住他脖子的手推远。
艾喲喲高高飞扬的心瞬间坠入无底深渊,原来不是来追她,而是恰巧去雪翳国。
她又自作多情一次,可是就这般放弃,好不甘心!
艾喲喲揉平了眉间的烦忧,笑得有点热脸去贴冷屁股的意味:“爹爹啊,我……”
“雪舞,这次坊内进的货具体有哪些?”凤靳羽避开她热切的目光,坐在雪陌舞身边。
雪陌舞睨了二人一眼,发出一声微叹,答道:“上等狐皮三千四百六九套,紫金花瓶九十七个,孔雀金的月光缎九百四十匹……”
艾喲喲的心猛猛震了一下,看来真的是谈生意的。
生意都比她重要,她在他心里已经彻底出局,一文不值了。
雪陌舞和凤靳羽继续谈着生意:“最近云舞大陆新起了一间坊,同我们一样生意横贯丝绸、玉器、古玩、赌坊和饭庄等等,而且每一间铺子就开在我们旁边。而且名字叫作……”
“恋雪纺。”凤靳羽接言,一切都在意料中,恋雪恋雪——爱恋凤亦雪。
北辰染真是狡诈,定是早料到他们有反叛之心,也早早做足了准备。
先是派来赫连云若暗中监视他们一举一动,再放出凤亦雪谋害供选妃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