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晟定了定神,在艾喲喲上马车前递给她一个纱笠:“娘娘,请把这个戴上。”如此绝色的女子,若露出容颜,必将惹出更多波澜,不利于行事。
“谢谢。”艾喲喲接过纱笠。
在那绝色女子戴上面纱的一刹那,穆晟心下一紧,再次揉了揉眼睛,是不是他看错了?
不因适才的诡谲,而是,她居然在笑。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绝不可能。
传闻中凤亦雪是个不学无术,心纯如水的女子,怎么会那么聪颖,但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笑容?
笑得那么平静,却让人脊梁骨发寒。
穆晟翻身上马,跟在马车旁,马车一路行驶许久,车内没有丝毫动静,更让他一颗心开始七上八下。
“穆将军,这马车不错,不过事情如此紧急,似乎骑马会更快许多吧。”车内传出女人的声音。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种时候她的声音是平静如水,他却能感觉到她唇角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弧。
穆晟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剑柄,就在此时,女人又开口了。
“有劳穆将军费心,考虑到我有身孕,还特意备了马车怕我路途颠簸。”恐怕你们是想杀我吧!
不过既然要杀我,又何须如此细心考虑到我有孕在身。
这一点矛盾之处,让艾喲喲费解,显然幕后主使不是赫连云若,那女人没这好心眼,但既已打定主意取她性命,何须多此一举费这周折,给一个将死之人准备如此上好的马车,体贴细致?
她现在也找不到头绪。
“这是微臣的职责。”穆晟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感谢,不是怀疑。
“穆将军,您一直驻守边关,为圣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七星谷、狂狼破、傅家堡……”车内的女人细数他每一次战功,最后笑道,“辛苦了。”
一股冷意从脚心一直窜到头皮,穆晟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
她一个皇贵妃在深宫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居然连他五年前的胜仗都说的细致如临眼前,圣上也不可能给她提及五年前的事啊,除非……
穆晟没发觉自己思索之际,额上早已因为一个女子几句平静的言语渗出冷汗,风吹过,连脚心都开始发凉了。
不能再等了,此女子绝非传闻中那么简单,必须速战速决。
穆晟一声口哨,埋伏在丛林中的几百人马一涌而出。
“凤亦雪,你这妖女,迷惑三国帝王,又来蛊惑圣上。罪不可恕,这绝凤破就是你的葬身之地。”穆晟振臂一呼,“今日吾等替天行道,杀了这红颜祸水!”
“杀了她!”
“杀了她!”
将士们纷纷响应,义愤填膺,誓除妖女以正朝纲。
暮色皑皑,草色微浮,天地间全是诛祸水的呐喊,连鸟兽都吓走。
相反,雪白的马车却静得出奇。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内才传来女人漫不经心的语调:
“穆将军费心了。还专为小女子挑了这么个大气的名字做墓地——绝凤破。”
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刹那间止住,不仅因为这声音平静得就像无风的湖面,更因为——
魔音穿脑!
很久以前就听人形容,凤亦雪不仅拥有天下第一的绝美容貌,见之一面三日不语,就连声音也犹如魔音。
平淡的语调让人听闻会有种绕梁三日的幻觉,似被勾去魂魄。
果真名不虚传,短短几个字,就像从天而降的凉水,浇熄了将士久久压抑的愤怒。
此女子不除,后患无穷!穆晟铿地一声宝剑出鞘:“此女乃狐妖所化,大家莫要中了她的媚术!”
将士们回了回神,再次呐喊起来:“杀妖女,杀妖女!”
女子好似对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充耳不闻,只见马车一动,似乎她站了起来,厚厚的车帘一点点揭开一条缝:“绝凤破,这么好听的名字,想必也是美景怡人。”
不好!穆晟从马背上飞身跃起,一剑刺向艾喲喲的心脏,只见眼前白光一闪。
女子就像清风一样闪了个没影,眼前只剩下晃动的车帘。
这……怎么回事?
穆晟揉揉眼,以为是自己眼花,再一抬眸,女子已站在不远处的山坡山,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向他回眸一笑。
这不可能!
他适才明明试探过的,这孱弱女子根本是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竟会有如此精湛的轻功,凌波踏叶的身形,说是天下第一都不为过!
怪不得适才听不见脚步!
只见那白衣女子,身披雪白的狐裘大氅,晚风将银白色的卷发轻轻浮动,面纱后娇颜如花,让人瞧不真实,但那双银白的眼眸却异常明亮,甚至比太阳的光线都要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风中,就像从天而降的雪雕神像,脱俗出尘,又冰雪晶莹,不染纤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