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那颗只剩一半的暗淡小星,终于坠落下去,在漫天的繁星中,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沉重地鼻息就像被封堵在这石像中一般,无论凤靳羽如何大口地呼吸,都吸不进一丝空气,连眼泪也渗不出来。
这种窒息的感觉,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恐惧,滚烫的热泪终于喷涌而出,像淬火的刀尖划过面颊。
很久,很久没有掉泪了吧。
想不到竟会如此灼痛。
这种痛,从心脏的地方起始,在周身沸腾地叫嚣着,别闷着,转了一圈,喷涌而出的时候,连全身的血液都受到影响,变慢,变慢。
到最后,凤靳羽的嗓子里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大滴大滴的泪,从眼眶内涌出来,流过那苍白不带血色,却不受控制抽搐扭曲的面颊。
到最后一刻,他才发现,他其实是爱她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爱上她的呢?
或许是她从城楼上坠下的那一刻,
或许是从她陪着他跳下山崖,说死也要追到他,追到太阳上也不放弃,
或许是从她奋不顾身拦下马车,对他说以后要开个烤鸭店,孩子收钱,她写书,他给她天天送一首小诗,
或许是当她跪下给他磕了那六个头,祝他白头偕老,
或许是她坐在他肩头将一朵银线梅雪别在他的发间,说戴上她的花,就是她的人,
或许是从他第一次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写字,教她走路,说话……
或许更早,从第一次见她的那一刻……
他真的记不起来了,太久了,他记不起来了。
可他却到最后一刻才发现,他早已爱上她,已那么那么爱她。
可这一刻,是不是太迟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开始,就来不及。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是爱她的,一直都爱她,可告诉她,又有什么用?
他终究放不下仇恨,他才发现是真的很爱她,但他更爱他自己。
他终于报了仇,得了这天下,他赢了这世界,却输掉了一切,他亲手埋葬了他的爱情,是他一步步把她和自己都逼到绝境,逼到无路可走,逼到如此狼狈不堪,让她临死的时候,还不知道他爱着她。
凤靳羽直了直身子,摊开手心,一片银线梅雪的花瓣像蝴蝶一般轻盈舞动,如同第一次见她,那空灵绝美的背影。
那时候她一头银发,站在雪地里,和雪天共成一色,精致得像个琉璃娃娃,美好,却易碎。
明知道这样美好如果失去,便再也找补回来,可他还是她弄脏了,弄碎了。
凤靳羽笑了笑,将那花瓣小心翼翼别在她发间,与其从未这般温柔:“幼,戴上我的花,就是我的人。”
“幼,爹爹带你去看夕阳。”他缓缓地从腰间取下佩剑,在颈间一抹……
一个时辰后,繁星闪烁的夜空下,整座皇陵灰飞烟灭,除了飘散在空中的尘埃,什么也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在京城的穆晟将军领导的大军一举攻破雪翳国,当他把玉玺递到北辰耀手中,年幼的皇帝才知道,凤亦雪说的礼物,是整个雪翳国。
几个月之后,凤傲国大帝风烈邪率兵攻打凌天国,在一个雪夜,那位叱咤九州的帝王,身重数箭身亡。
没有人知道,当那个大雪夜,天地将一片苍茫寂静,无数的流箭飞来,风烈邪却从帐中冲出来,笑着扑向那一片箭雨。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见那雪夜中无数的流箭,以为那是她笑着对他伸出双手,他以为那不是箭雨,而是她温暖的手,他扑过去,只是想抱一抱她。
死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
自此,凤傲国、雪翳国、凌天国三国一统,一个全新的帝国——凌凤国诞生了。
年轻的帝王在高高的城楼,俯瞰众生,大风吹乱了他的鬓角,江山如此多娇,却再也没有美人如画。
“丞相,这一切都是您和她计划好的吗?”
“呵呵,圣上何出此言?”
“你们骗得了凤靳羽,骗不了朕。小雪她回来找父皇之前,特意去了鹰宇国,朕看到你和她在商讨星象。那一场星辰异变绝非这么简单。她竟然能将凤靳羽的自尽都算得这么准,早早派穆晟攻城,为朕安排好一切,将这江山送与朕,为何不活下来,陪伴朕?”
“她太累了,活着不会再有幸福了,死了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才是最大的赢家。可惜凤靳羽到死都不知被姐姐和父皇耍了。凤靳羽真傻,居然被小雪的一句话逼得自杀了。”
“微臣以为,她没有耍他,她是爱他的,凤靳羽精心布局设下陷阱,殊不知受到惩罚的还是他自己。他不是被小雪杀死的。他是被他自己的爱杀死。这世上的对错,谁能说得清?这世上的爱,又有谁可以说得清楚,看得真切?如果连相遇都是一场错误,那么爱情只是一条绝望的路,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