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死相当然是好看不到哪儿去,由于肌肉收缩干瘪,这个人整副的牙齿几乎都露了出来,鼻子也塌陷进去,变成了一个黑洞洞的孔。至于眼睛,更是彻底没了踪影,变成了两个黑洞。
这个人的嘴巴张得很大,看起来死之前,他是非常的痛苦和绝望。他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分外狰狞可怖,一看就是横死之人的典型特征。
我着重的看了看他的手,因为通常判断一个人是什么职业,看他的手是最直观的办法。
只见这个死人的手,腐坏得比他的脸还要厉害。手上残余的肉和肌腱,都成了肉松一样的丝丝缕缕的东西。所以我想看手上有没有老茧之类的东西,就根本看不到了。
不过这个人手上的骨节看起来并不粗大,并不像是一个长期的体力劳动者,也肯定不是一个农民。
当我转到另一边的时候,发现他左手的小手指和无名指,全都缺了半截。
“这是从他身上发现的遗物,”刘小光说着,从边上拿过了一个小点的托盘给我看。只见上面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几件东西。
首先是一个一巴掌多长的短烟袋杆儿,边上还有一个装旱烟(我们东北对土烟的称呼)的烟荷包。这两者之间原本还应该有绳子连接着的,不过我估计是彻底烂没了。
然后是一把锈的不成样的攮子(尖利的双刃匕首,)看起来锈烂得几乎能一掰就碎。
边上还有一小团棕黄色的纸浆。
“这是火柴盒,”刘小光向我解释道:“已经被渗出来的尸液泡成这样了。”
我就觉得我拿起烟荷包来的时候,手头的重量似乎有点重了,于是我就打开了烟荷包,从里面掏了掏。
我的手很快就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等我拿出来的时候,发现这东西是一枚铜元。
“哎哟,这我们都没发现!”只见刘小光顿时就是一惊!
“我们还以为这烟包里面,只有被尸液浸透了的旱烟,也没想着打开它,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我就听见我们身后的常如冰说道:“你们漏的,可不止是那点东西!”
当我们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常如冰的手里面正拿着那个毡帽。
这顶毡帽,显然是常姐刚从死尸的头上摘下来的。
一般毡帽的帽檐里边,也就是挨着人脑袋的那一圈,都有一个卷边儿。这也是我事后才听常姐说起才知道的。
而现在,我们这些人全都惊讶的看着常如冰。
只见常如冰正想手打开那个卷边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
这个毡帽也是被尸液浸过一次的,在尸液干透了以后,两层布料就被粘在了一起。所以常姐撕开它的时候,毡帽发出了嘶嘶啦啦的声音。
这个刘小光佩服的看了我一眼,他原本还以为这几个女孩根本不敢进来看尸体,却没想到我身边的女人,居然这么猛!
不但她们几个看到干尸的时候面不改色,甚至连死尸身上的东西,她们都敢动!
常如冰很快地在毡帽的夹层里翻出了几张纸片。
我上去一看,虽然被尸液浸过一回,但是由于放在夹层里面被夹的很紧,所以这些纸片保存得还都算是完好。
这里边有一块最小的,是半截“朝阳班”戏票的票根。
一个包的很细致的三角形纸包,里面的东西是酱黑色的,都已经在溶化之后再次干枯,从里向外透出了纸面。
我接过来用鼻子闻了闻,随手就将它扔到了托盘上。
“仁丹”我撇了撇嘴,那上面一股冰片薄荷的味道,我一闻就知道。
最后一张,是一张叠得齐齐整整的路条。
只见这张小纸片,大概是两寸宽、三寸长。上面用小楷写的毛笔字,字迹已经是模糊不可辨认,
我辨认了半天,只看见上面写着:“兹有…村村民…赴四乡赶集…仰各府军民岗哨验照通行,勿阻是荷”。
落款是村长什么的,名字看不清,日期是16年四月初九。
在这张路条的最后面,还有一块红色的印记,估计是印章,不过已经彻底模糊成了红色的一片。
“1916年?这个人是一百年前的人”?若雪看着这张路条说道。
“这里的16,应该指的是民国16年,是1928年时候的事。”我笑着对若雪说道。
若雪顿时就是脸上一红,不说话了。
“哎呀叶先生!”这个时候,在我身边的刘小光眼睛里异彩绽放,他惊讶的看着我和常如冰说道:“你俩要是不做考古,真是浪费了!这份儿耐心细致不说,知识也满够!”
“我们还是通过对死者的穿着风格来判断,估计这个盗墓贼大概是清末民初时候的人。没想到这毡帽里面还有这样的证据,居然一下子就把断代日期,给定的这么准!”
“这你可真是过奖了”,我连忙笑着摆手:“我肚子里的这点货,跟您这专业的人怎么相比?今天我可真是班门弄斧